我感覺到媽媽接過糖水的手在顫抖，兩只手端著杯子都端不穩，要我的手在底下墊著。
原來媽媽不是不生氣，她只是沒有力氣罵我……
見媽媽臉色逐漸恢復，我心里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然而此時，媽媽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眼眶泛紅，雖然虛弱，但是眼中的惱火和怒氣傾斜而出，媽媽咬著字開口道：“手機拿來，你去門口跪著！”
我緩慢地移動到房間拿了手機，迅速給小井發消息，我感覺這次鬧大了，肯定沒辦法善終。
——“我可能好幾天不上線，我媽生氣了，勿念”
——“怎么回事，阿姨生氣了？”
沒時間了，我馬上就要挪出房間了！我知道這一去如荊軻刺秦，無法回頭。
——“沒事，勿念”
我發完消息迅速關機，此時我人也已經到了媽媽房間門口，我不情愿地上交，媽媽奪過手機，白了我一眼，“給我滾到門口跪，別在我面前礙事！”
我抿著嘴，不是很愿意跪，若說小時候幾歲跪著沒事，但是如今我已經二十了，再跪在門口，總歸是自尊放不下。
“你要氣死我是不是！”媽媽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真就一副氣壞了的樣子，“氣死我才好是不是！”
我沒辦法，總歸是不愿背上“不孝”的罪名，咬咬牙一狠心“咚”的一聲，我雙膝跪地。
“你給我好好跪著，好好反省！”媽媽沖我吼了一句，中氣十足，應該是恢復了許多。
反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呢，偷偷網戀、跟男孩子出去玩、沒有時間觀念、看電視入迷、打電話不接、缺心眼……不用我一一列舉了，罪犯被警察逮捕以后總是會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我呆呆地跪著，雙腿麻木，眼淚機械地劃過臉頰，又滴落，砸在瓷磚上，砸出一片鮮明的水漬，只能靠強大的心理活動維持生機。
我背對著媽媽的房間，我很清楚地聽見我的手機徑直飛了出去，再“嘭”一下撞擊墻面，隨后“咔噠”手機落地，不知手機屏是否四分五裂。
我已經能想象到那些畫面，媽媽帶著怒火，發泄似的把無辜的手機扔出去，手機像斷了線的風箏，搖擺著落地，在突然爆發的清脆破裂聲中沉入一片死寂。
我沉默著，眼和心都困在望不到邊的灰暗里，明明什么都不想想，卻什么都擠進腦海，忽的，我的腦中劃過些許記憶殘片。
“小井……”
我想到了在手機另一邊的小井，他會不會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