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柏越國風景如畫。
七八個家仆簇擁著一輛馬車,在暖陽下靡靡而行。
馬車內。
一名美婦懷中抱著一個熟睡的女嬰,身旁依著一個三四歲的女童,目光看向對面那滿面愁容的男子,柔聲勸道:“老爺,還有半日才到龍吟縣。您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先睡一會兒吧。”
男子長嘆口氣,道:“我公孫禮十年寒窗只為報效國恩,誰知皇上不喜忠言逆耳,竟將我貶為一個小小縣令,流放到這邊陲之地……哎,奸臣當道,天不佑我柏越啊!”
美婦聞言,亦是發出一聲輕嘆。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這么簡單的道理玉盈都懂,皇上卻不明白。爹爹也不必為他難過,那是他自己的損失。”
女童奶聲奶氣的聲音聽在耳里,甜在心里,公孫禮頓覺舒心不少。
他一把將長女公孫玉盈抱在懷里,笑道:“有女如此,夫復何求?有景如斯,夫復何求?停車。”
話音一落,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看慣了京城的繁華喧囂,竟未察覺邊陲風光亦別有一番風味。我還從未看過江邊的美景。走,下車看看去。”
公孫禮說著,已抱著長女下馬車。
自從夫君被貶,公孫夫人難得見到丈夫有如此閑情雅興,便抱著懷中的幼女追隨下車,笑道:“老爺你心系朝政,自然不曾留意這大自然的無限風光。”
公孫禮伸臂攬夫人入懷,輕言細語道:“以后為夫便多抽出些時間,帶你和孩子們欣賞這山青秀水,如何?”
公孫夫人心中甜蜜,微笑著正要說話,忽然耳邊似傳來一些響動,在這荒郊江邊聽起來實在不太尋常。
“老爺你聽,這是什么聲音?”
公孫禮側耳聆聽,道:“想必是出生不久的小野貓,覓不到食吧。”
公孫夫人不置可否,只道:“聽起來實在有些可憐。”
公孫玉盈輕扯公孫禮的衣袖,央求道:“爹爹,咱們帶些吃的去看看,好不好?”
公孫禮寵愛女兒,便許她拿著一個饃饃,父女二人手牽手尋著聲音而去。
沿著江邊走了一小段路程,竟見橫生在江岸的的一棵大樹下浮著一個木盆。
只因大樹枝繁葉茂,木盆漂到那里被枝椏擋住才沒有順流而下。
公孫禮牽著女兒循聲上前,見那木盆中竟是一個哇哇啼哭的襁褓嬰兒。
公孫玉盈驚道:“爹爹,原來不是小野貓的叫聲,而是這女嬰的哭聲。她是餓了么?”
公孫禮大驚之余忙將嬰兒救上岸,抱回去與夫人商量。
公孫夫人命人替嬰兒換了干凈的衣褲,又讓奶娘給女嬰喂奶,向公孫禮道:“看這女嬰,像是剛出世不久被人所遺棄。好在天上庇佑,這女嬰福大命大,竟沒有沉沒江中。只是不知何人如此狠心?”
“我看那包裹女嬰的襁褓甚是華貴,想必定是出自大戶人家。”公孫禮嘆道,“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不易,想來若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也斷不會忍心將親骨肉拋棄之不顧。”
公孫夫人點頭道:“玉盈將來讀書,身邊正缺一個伴讀丫鬟。不如把這女嬰養在身邊,將來給玉盈作伴罷。”
公孫禮想了想,點頭應允。
原來那公孫禮本是柏越國金科狀元,年僅二十七已官居吏部尚書。只因得罪秦太師而遭到其黨羽彈劾,被當朝皇帝以‘莫須有’的罪名貶官龍吟縣。
然而公孫禮并沒有因此而意志消沉,他志潔行廉,出任龍吟縣令不到半年,已深受當地百姓的敬愛。
只可惜禍不單行,公孫夫人竟因一場大病不幸身亡。
公孫禮苦于兩個幼女無人照拂,便在龍吟縣金牌冰人的竭力撮合之下,娶了兩位平妻杜氏和劉氏,并將長女玉盈和次女玉秀分別交給她二人撫養。
或許公孫禮命里多子,杜氏和劉氏進門不到三年,竟為公孫禮又添了三男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