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問道:“你都聽到了?”
“當然都聽到了!”朱瑩神氣活現地微微昂首,隨即輕哼道,“你和花叔叔就知道瞞我!”
張壽不禁啞然失笑。大小姐自以為裝得很像,可從她這種輕松的口氣,他就知道她肯定只是偷偷摸摸剛剛過來。他盯著剛剛多喝了幾杯,雙頰更添紅暈的她看了好一會兒,見她一臉好奇地盯著花七背影,他便笑道:“我只是不愿意讓你這生辰宴掃興而已,來,我們回去。”
重新回到流水席上,張壽帶了朱瑩執壺逐席勸酒,但自己只不過是間或喝一口。即便如此,村人們就沒有一個不給臉面的。
而貴介子弟們就算不看他是葛雍弟子,剛剛分潤功勞的面子,也得看跟隨一旁虎視眈眈的朱瑩那面子,因此自己喝干不算,更是沒有一個敢灌酒的。
只是當兩人過去之后,陸三郎聽到一旁的張陸赫然在那嘀咕道:“過個生辰而已,瞧著像成親似的。”
“你有本事去問趙國公府那位太夫人,為什么連生辰都讓朱大小姐在這過。”陸三郎沒好氣地刺了一句,隨即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什么成親,哪有新郎穿紫色的……”
他從前是借著追求朱瑩擺脫自以為是的父兄,現在他是葛門徒孫了,朱瑩這個擋箭牌可以扔了……那日后就拿著張壽這個小先生當擋箭牌好了!
張壽不動聲色地一邊敬酒,一邊挑特定的人吩咐幾句。朱瑩起初還沒發現,可漸漸就察覺到,如起頭還阿諛奉承一大堆的楊老倌,可等她轉過頭來時,人已經不見了。不但楊老倌,同樣消失的還有好幾張她依稀熟悉的面孔。
最終往回走時,暗中留意的她便忍不住一把拽住了張壽的袖子:“你敬酒一圈,這流水席上就少說沒了十幾個人,你剛剛到底對他們說了什么?你和花叔叔到底什么事瞞我?”
張壽看看自己那再次落在大小姐魔掌中的袖子,再看看一旁那熟悉的一桌上,一個個明明低頭卻不忘窺視的家伙,他只能輕輕咳嗽一聲道:“回去說……”
然而,他這三個字剛出口,朱瑩尚且沒反對,卻有人忍不住拍案而起:“有什么話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
見霍然起身的張琛滿面通紅,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多灌了幾碗借酒消愁,再看到人那還帶著血絲的眼睛不是盯著朱瑩,而是盯著自己,張壽不禁笑了,隨即一把拉開陸三郎,竟是徑直在這一桌坐下。
而不知不覺放開他袖子的朱瑩反應過來,立刻攆了另外一個人,也霸道地在這一桌坐下了。緊跟著,大小姐就用刀子一般的眼神,把同桌的另兩個人全都攆了走。
察覺到之前那馬蹄聲已經停了下來,張壽不知道花七的交涉結果如何,見陸三郎擠走了一個扛不住朱瑩霸氣眼神的貴介子弟,而張武和幾個曾經最早看到自己真面目的人卻圍了過來,他這才輕描淡寫地低聲說:“剛剛花七爺說,外頭那些兵馬也許是援兵,也許來者不善。”
對于這群貴介子弟來說,來者不善四個字,已經足夠震懾,就連原本酒意上頭的張琛,也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一時間,周遭七八張臉個個煞白。
而朱瑩在最初的驚怒過后,立刻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可聲音卻極低:“怕什么,任憑哪支兵馬,若真的要起壞心,只要回頭我們能活一個人,他們就全都要誅九族!”
張壽這才微微一笑道:“沒錯,所以我讓楊老倌他們把昨夜那些亂軍全都帶走了。他們既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裝了那么多年安分莊稼漢,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只要滅口的人沒法抓到,我想就算來者不善,也不會這么愚蠢地冒險。”
朱瑩大為贊同,再次一拍桌子,一字一句地說:“不是有人遺憾昨天晚上沒派上用場嗎?全都跟我和阿壽到頭桌去坐著!一會兒要是有人敢進村,那就拿出你們平時在京城橫行的氣勢來!看看到底誰怕誰!”
“對,誰怕誰!”張琛再次灌了一杯酒,隨即發狠似的掃了眾人一眼,“我們就好好坐著,痛痛快快吃喝,天塌下來……大家一塊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