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如今恰是一年之中最后一個適合在海淀莊園小住的時節,各家園子里大約一半是有主的,再加上叛賊兩個字非同小可,所以少說也有三分之一的園子聽了朱家的傳話,在急急忙忙地抄檢整頓。
尤其是朱瑩和張琛親自蒞臨,不怕家丑外揚,唾沫星子亂飛地形容了一番亂象之后,大多數人家甚至還加大了力度。
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多半是主人不在,但看園子的總管也是慌忙開始隱秘并快速地敲打整頓,乃至于毀滅證據;而剩下的一小半,也虛應故事地少許處置了幾樁小事。
反正,等這一日傍晚,張壽和朱瑩約了張琛一塊回京時,整個海淀區域的名門莊園,那就如同臺風過境似的被狠狠掃蕩了一遍,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凄凄慘慘戚戚地被嚴厲發落時,詛咒趙國公府和秦國公府吃飽了撐著沒事干。誰都沒想到,這只是張壽的甩鍋。
而由于這些名園的主人不僅僅是勛貴,還有不少文官——這其中便有家境殷實的陸尚書,以及家境清貧,卻被皇帝賜予園林的幾位大學士和高官大佬。就算消息也傳回了京城,但一貫嗅覺最靈敏的御史們,也因為牽涉到文武至少十幾二十位大佬而不敢妄動。
阜成門內,當張壽這一行人剛被查驗的守卒畢恭畢敬放進去之后,就有幾個身穿皂衣的差役迎了上來。領頭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好后,刑房捕頭林老虎就賠笑說道:“張博士,我家大人剛收監了那兩個叛賊,他讓小的給您帶一句話。”
雖說朱瑩那不悅的目光有若實質,張琛那眼神也分明有些惱火,可再大的貴人,也頂不住現管的府尹大人,因此林老虎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他知道這里是人來人往的城門口,于是索性又上前了兩步,隨即進一步壓低了聲音。
“王大尹說,張博士您這一趟出城,順天府衙牢房里先是關了一個宗室,緊跟著又被人扔過來兩個臨海大營的叛賊。緊跟著還有幾家莊園送來了一堆所謂擅闖民宅的不法之徒。順天府衙監牢就算地方再大,再這樣下去也要關不下了!”
“關阿壽什么事,都是別人招惹他的!”朱瑩頓時氣惱得幫忙辯解,可緊跟著,林老虎又轉向了她和張琛。
“朱大小姐,張公子,王大尹還說,他也知道這事不怪張博士,因為歸根結底,如今這各種官司案子層出不窮,大多要歸結到您二位身上。勞煩二位安分守己一些行嗎?否則年關歲末他老人家實在是太忙,到時候指不定因為忙昏了頭,誤傷了兩府里頭的誰誰誰。”
這個誰誰誰不用特別指代,朱瑩和張琛就都能明白。誰家頭上沒幾個虱子,朱家有個從前成天在外闖禍的朱二,至于張家……不說別人,張琛從前自己就沒少闖禍!至于打著主家名義胡作非為的豪奴,那更是很難禁絕。
就算心里再不痛快,礙于王大頭實在是鐵面名聲遠揚,再加上剛剛這話其實也沒說錯,朱瑩和張琛卻都沉著臉沒做聲。
而當林老虎畢恭畢敬行禮帶人準備告退時,張壽卻突然出聲說道:“勞煩給王大尹帶個話。我也不想的,可事情既然都被推給了王大尹,他這位大忙人能者多勞,只當是大掃除吧!古人云,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對他來說,一京不掃,何以掃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