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永平公主更推崇葛太師的制藝時文,葛太師這些年對那些敲門磚卻興趣不大了。而你呢,學的時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對算經更是一竅不通,葛太師哪會收你們這種弟子!”
張壽原本聽說葛雍當初還在融水村那竹屋里住了幾個月時,就總覺得趙國公朱涇那面子實在是太大了一些,能為一個不知資質如何的孩子請動葛雍。如今聽太夫人揭開那竟然是皇帝親自去求了老師,他不禁百感交集。
有些事情是因緣巧合,而有些事情,還真的是時也命也。
聽到出生舊事,朱瑩頓時不大自在地看了張壽一眼,見他面色只是少許黯淡了一下,她連忙岔開話題道:“好好,就算爹當初沒有求動葛爺爺,可大哥總該知道葛爺爺學問好呀!他只要誠心誠意去求,葛爺爺說不定也會收他的!”
“術業有專攻,葛太師文章寫得好,算學上更是一代宗師,而且在民計民生上也頗有見地,但葛太師唯有一樣是不喜歡碰的,那就是軍略,更確切地說,是邊務。但你大哥是一心希望能夠出鎮一方為總兵的,所以對于他來說,葛太師當然就不是最好的選擇。”
出言解釋的,正是太夫人,而她接下來也對張壽和朱瑩,進一步揭開了謎底:“瑩瑩,你大哥拜師求學的劉老大人,就是曾經擔任過兵部侍郎,后來被人攻譖參劾,一氣之下就辭官在家的劉志沅。對了,當初張琛幫人告狀之后,就是他奉圣命去清理的臨海大營。”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頓,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那一次,營門前斬首一百零三人,流放苦役的更是無數,也斷了很多人的財路。那一次,劉志沅就得了斷頭劉的惡名。”
“張琛那時候年少輕狂,出身顯貴,別人不能拿他怎么樣,劉志沅卻是四十八歲才中的會元,六十出頭才當到兵部侍郎,后來被人攻譖辭官,自然幾乎是不可能再復起了。葛太師倒勸過他,但他說,把大好時光放在和人爭斗上,還不如著書立說!”
朱瑩仔仔細細地回憶,終于想起來當年是聽說過兵部劉侍郎為人很強硬,臨海大營殺了個血流成河,但具體內情,沒人會在她一個女孩子面前說,她自然也是聽過便罷。可此時此刻,她之前那一點為大哥抱不平的心思,到底無影無蹤。
而張壽也不禁贊嘆道:“如此剛正的一位老大人,確實是值得欽佩,朱大公子實在是好眼光。不過,能瞞著家里人和外人拜師求學這么久,他這保密的本事也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就是啊,瞞著家里人干什么!”朱瑩對張壽的話的非常贊同,但緊跟著就若有所思地說,“可阿六說司禮監外衙的探子在那附近出沒,這是他們因為阿壽的緣故才盯著國子監周邊,還是本來就因為大哥和劉老大人的緣故,盯著那兒?”
朱瑩確實是到這時候才木知木覺地注意到這一點,所以提了出來。見張壽沒有答話,而是看向太夫人和九娘,她就連忙說道:“娘,既然是大哥的老師,又被什么所謂的債主逼得扶柩回鄉,這事兒肯定和之前那些攻擊爹和大哥的人是一伙的!趕緊派人去打探打探吧!”
“等你想起來這事的時候,早就晚了!”太夫人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隨即看著阿六說,“阿六,你可告訴你師父了?”
“最近沒遇到過瘋子。”習慣性地用瘋子兩個字來指代花七,阿六想了想又解釋道,“但劉老大人肯定不會有事。”
這樣的擔保,朱瑩自然不滿意。而這時候,張壽突然笑道:“就算朱大公子給蕭成留下過錢和吃的,但總不可能堅持幾個月,尤其是在隔壁劉家也搬走過后。小家伙僅僅只是瘦了一點,卻不是皮包骨,應該這段日子也有人給他送吃的才對。”
太夫人和九娘立時心中了然。說不定,給那孩子定期送去食物的,就是那些司禮監外衙的探子。既然司禮監早就知道了,皇帝肯定也知道,那劉家的現狀,大可不必擔心。
相反,至今下落不明的朱廷芳,那才更值得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