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不正經的,也只不過是《搜神記》這種志怪玄奇類的書。很顯然,如果真的有什么春宮畫之類的玩意,絕對被朱二給藏得嚴嚴實實。他隨便翻了翻一卷書頁嶄新的《四書集注》,突然頭也不回地問道:“瑩瑩,今天在清寧宮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
張壽回過頭,就只見朱瑩已經半點不講儀態地懶懶趴在了朱二的書桌上。當下他隨手丟下書,走到她身后,
見那垂髫分肖髻的一縷燕尾垂順地落在她的左肩,他不禁下意識地伸手繞了個圈,等醒悟到動作有些輕佻時,他剛要收手,卻不想朱瑩竟猶如腦后長了眼睛,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阿壽……”朱瑩緊緊握住張壽的五指,好半晌才低聲說道,“我今天才知道,永平不愿意嫁人!她明明知道的,不管她喜歡誰,哪怕是那些她賞識過的寒門才子,只要對皇上說,皇上一定會成全她的,可她竟然不愿意嫁!”
“就因為她有這心思,又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知道了,竟是冒用我的名義給她傳了一張字條。如果今天不是太后娘娘果斷,也許就會鬧出大事情來!太后娘娘說,也許有人用我的口氣明著在那字條上告訴她怎么才能不嫁人,暗地里也許另有名堂,說不定誣她私通。”
說到這里,朱瑩倏然轉身站起,見張壽那明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臉上還帶著幾分驚愕,她再一看自己的手仍是緊緊抓著他的手,不禁面上微微一紅,但隨即就坦率地直視著他的眼睛:“阿壽,你說她為什么這么傻?”
張壽自從第一次在月華樓見永平公主時,就在并不多的接觸中覺察到,在那才女公主的面紗之下,掩藏的是猶如男子似的雄心,或者說野心。至于那種傳奇話本中什么繡球選婿,詩文選婿的金枝玉葉,和這位一貫表現出空谷幽蘭特質的公主,沒有任何共同點。
因此,他想了一想就笑道:“大概是因為,永平公主要的不是男歡女愛,而是其他東西。”
“她要什么?像太平公主那樣指點江山,安插宰相,甚至廢立……呃!”朱瑩有些惱火地挑了挑眉,可當說出最后幾個字時,見張壽頓時面露告誡,她硬生生把天子兩個字給吞了回去,隨即就滿臉不贊同地說,“她太癡心妄想了,如今又不是漢唐!”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張壽微微聳了聳肩,見自己的手還握在朱瑩手中,他就順手用力回握了她的手。見她這才一下子又意外又慌亂,他就笑道:“你不是和她一向不怎么和睦的嗎?怎么突然就對她的事情這么上心?”
“畢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嘛,再說,裕妃娘娘一直都對我很好,我是……嗯,愛屋及烏!”朱瑩盡量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一臉我很同情她的表情,但眉梢眼角須臾就都是笑意,“而且,我從前也不怎么想嫁人,可去了一趟鄉間卻遇到了你,我就覺得,有緣千里來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