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瑩拼命朝自己擠眉弄眼,露出一副你千萬小心的表情,張壽不禁啞然失笑,當下便拱了拱手:“見過朱大公子。”
朱廷芳那目光如同利箭一般朝張壽射了過去,然而,他這甚至能懾服軍中悍卒的眼神,落在張壽身上卻有些失效了,他就只見面前那俊雅少年照舊從容站立,眼神清澈冷靜地直視著他的眼睛。彼此對看了片刻,他就笑了一聲,拱手還禮。
“久聞張博士之名,剛回京就能在自家見到,實在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他正想繼續再說什么,突然察覺到袖子被人拽住,側頭看到朱瑩正嗔怒地瞪自己,他暗自嘆了一口氣,隨即只能裝成沒看見,甩開她之后,又上前對太夫人和九娘行禮。
而太夫人在最初這對準郎舅見面時,忍不住有些擔心,可當看清楚朱廷芳的形貌,她那擔心頓時變成了揪心,沒等朱廷芳屈膝下拜,她就伸出手一把將人拽了起來。
“大郎,你之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這臉……”
朱廷芳若無其事地呵呵一笑:“刀箭無眼,既然是上陣,總難免磕磕碰碰,都過去了,不妨事的,祖母別擔心。”
然而,太夫人固然上上下下端詳著長孫不放,九娘也忍不住皺眉審視這個年長的繼子。她的目光順著朱廷芳那破相的臉往下移,又仔仔細細端詳著他那動作,隨即目光突然一凝,當下沉聲問道:“大郎,你這胸腹和右脅,是都受過傷?”
朱廷芳早先出去時,沒想到一向性格最倔強的繼母會回來,此時他也同樣沒想到,九娘竟然摒棄了當年看破不說破的一貫性格,直言不諱地說出了他身上的不妥。見太夫人面色大變,抓住他的胳膊死不肯放,他只能把張壽的事情先放在了腦后。
“祖母,娘,征戰沙場,總不可能一點風險都不冒,就好比爹身上從前還不是傷疤處處,沒幾塊好肉?我還年輕,這些皮肉之苦,調養一陣子就好了……”
見剛剛還對自己橫眉冷對的朱廷芳在軟榻前單膝跪了下來,放軟態度,滿臉誠懇地安慰兩位長輩,張壽見一旁的朱瑩滿臉不得勁,便不動聲色地挪到了她身邊,低聲說道:“你不去幫著安慰安慰你祖母和你娘?”
朱瑩面色變幻了一陣子,突然一把拉起張壽的手就往外走。而她的這一舉動頓時驚醒了朱廷芳,他回頭看去時,恰只見那一對少年男女消失在了門外。他心中咯噔一下,可緊跟著,一只手就重重放在了他的肩頭。
“大郎,你不用說那些虛詞安慰我們娘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你從小就是這樣不說苦的性子,可正因為如此,你說沒事,我們才沒辦法相信!我知道你這么久不在,惦記著家里,惦記著我們,惦記著你妹妹和未來妹夫,還有你二弟……”
太夫人猛然語氣一頓,一字一句地說:“可現在,你自己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