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廷芳不用想都知道,這樣一件事,絕對不可能是張壽隨隨便便就能做成的。他又不是沒有在國子監呆過,想當初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當上率性堂的齋長。然而,他對國子監那種一個個小圈子的氛圍并不熱衷,不到三年就從國子監里結業出來了、
所以,他深知那些學官之中,有人固執,有人強橫,有人道貌岸然,有人嫉賢妒能……雖然也有幾個學識不錯的,但往往獨善其身,只把國子監當成官路仕途中的尋常一站,祭酒司業這樣的高官往往是事事和稀泥,兩面不得罪,于是不管想變動什么規矩成例,都很難。
別看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雜役,但只憑蕭成的年紀,也是不太可能通過的。能把這件事做下來,張壽必定花費了巨大功夫。
他看了一眼正昂首挺胸,滿臉等待夸耀表情的蕭成,突然覺得自己從前雖說對小家伙很不錯,可到底是忽略了,蕭成這孩子從小就經歷過那樣慘痛的往事,最需要一個良好的氛圍。雖說半山堂那些監生他不用想都知道大多是什么性格,可別扭的相處到底也是相處。
比小家伙一個人在家里要好得多!因此,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最終輕聲說道:“那好,成成,你就繼續住在家里吧,我會常常去看你的。等我日后把老師和你周姐姐他們接回來,你就又有伴了。”
見蕭成眉飛色舞地答應了,朱廷芳這才一手拉著他往里走。當再次回到慶安堂時,他就只見穿堂門口正有一個人在翹首等待,不是二弟朱廷杰還有誰?眼見人一陣風似的跑了過來,可卻在距離自己還剩三五步時陡然停下,繼而滿臉訕訕地看他,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二弟,我臨走時,讓你照管家中,你就是這么照管的?”
來了!朱二心里哀嚎了一聲,可他很清楚大哥的脾氣,當下不但不敢頂嘴,反而還小心翼翼地低頭賠罪道:“哥,我已經知道錯了,也對祖母對妹妹負荊請罪過了……”
他說到這里,突然抬頭迅速打量了張壽一眼,決定趕緊再抱一條粗大腿:“我這些日子在國子監半山堂讀書用功,從不惹是生非,我真的都已經改了,不信你問妹夫……”
“什么妹夫!”朱廷芳惱火地打斷了朱二的話,可接下來就只聽背后傳來了朱瑩一聲輕哼,他立刻知道妹妹不滿意了,當下簡直是又無奈,又好笑。他只能狠狠瞪了朱二一眼,這才轉身沖張壽微微頷首,試圖解釋一下自己剛剛的態度,至少別讓朱瑩生自己的氣。
“張博士,你和瑩瑩到底還沒有正式成婚,二郎這稱呼傳揚出去,對兩家人都不妥……”
他這話還沒說完,朱瑩就嗔怪地說:“大哥你大驚小怪什么,就連祖母跟前的李媽媽她們,也叫過阿壽姑爺!叫一叫怎么了,我們朱家還怕別人說閑話嗎?再說了,你口口聲聲張博士,這么生分,被人聽見那才會心里犯嘀咕!二哥,你說對不對?”
見朱瑩這話竟是反駁了朱廷芳,肯定了自己,平生第一次享受到這待遇的朱二頓時喜形于色。他立時把頭點成了小雞啄米,連聲附和道:“對對對,當然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