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有那么大宏愿,又有那么卓越的才能,你就沒想過,你這條命已經不是你自己的,而是屬于全天下的?萬一你出了半點差池,還有誰能把你的研究繼續下去?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有半點閃失,你的發現,你的發明,就會泯然無人知?”
楊家在江西南昌府也算是家大業大,楊詹這所謂的家中幼子,那是堂兄弟這一輩中的,并不是上頭真有那么多親哥哥。他父親死的時候,留下了幾個忠心耿耿的管事給他,又當著豫章書院洪山長的面托孤,把那座最值錢的水晶礦洞留給了他,因此家中其他人沒辦法染指。
畢竟,誰都知道洪山長嫉惡如仇,噴人最利,童叟無欺!
可是,就算他是洪山長的學生,因為他心思不定,老愛鉆研那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以洪山長這個名義上的老師對他這種習性那是深惡痛絕,也不知道用戒尺責罰過他多少次。
而洪氏雖說對他表示出了相當大的嘉許,贈他太祖手稿,甚至在他鋃鐺入獄的時候,去求懇那些豫章書院的話事者將他撈了出來,可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那一刻,楊詹只覺得自己就是那被有眼無珠的人當成駑馬拉車的千里馬,如今終于遇到了命中注定一眼就相出他那卓越才能的伯樂!
他感激涕零地死死盯著張壽,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張博士,我跟定你了!”
這小子實在是太單純了吧?說話還這么有歧義!
王霸之氣一開,小弟納頭便拜,就張壽自己來說并不是沒有體驗的。想當初他就狐假虎威借著朱瑩懾服了那群貴介子弟,可之后若不是有翠筠間那一場深夜襲殺,他在那些人面前恐怕還真談不上什么威信。至于真正收服張琛這個最大的刺頭,那都是后來的事了。
而且,貴介子弟們說話那都是相當有含蓄的藝術,哪里會像楊詹這樣口不擇言?
他正哭笑不得的時候,就只見楊詹再次眼睛一翻,竟是又昏厥了過去。眼看阿六還要如法炮制再掐人中,他就當機立斷地喝道:“阿六,別折騰他了!直接找個地方讓人躺下來,再灌點糖水,然后找大夫……”
話沒說完,他突然就意識到了剛剛宋舉人和楊詹吵架時說的話,立刻沖著宋舉人問道:“你之前怎么知道灌他糖水?”
“瘋子說的。”這一次,卻是阿六代替宋舉人做出了回答。他淡定地看了一眼張壽,認認真真地說,“因為饑餓而虛弱的人,可以灌點糖水,他說這是太祖皇帝傳下來的。”
看來太祖皇帝那也是個一餓就低血糖的餓貨啊!
張壽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看到三皇子已經被這位奇葩的楊七公子弄得滿臉迷糊,他就索性把楊詹剛剛那顛三倒四的話重新解釋了一遍,至于楊家可能在窩里斗之類的,他只是輕描淡寫地提了一筆,卻著重強調了一下楊詹做實驗時可能產生的巨大花費。
于是,多年來飽受大皇子和二皇子冷言冷語的三皇子,原本還對楊詹頗有幾分同情,可當聽到那可能耗費掉無數水晶,他就立刻啞巴了。
好半晌,他才訥訥說道:“他這確實是太浪費了一些……不過,既然如此,老師您為什么還要稱贊他有才能?”而且還說得這位楊七公子真的這么重要似?
雖然后半句話,三皇子沒有傻傻地問出來,但張壽哪里會不明白?他呵呵一笑,正要對三皇子解釋一番,底下就再次傳來了一陣喧嘩。這下子,今日經歷過兩次這一幕的他頓時納罕了,明明是三皇子和永平公主考校洪氏,怎么會出這么多幺蛾子……不對,作妖的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