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壽這三言兩語一說,小花生終于多了幾分底氣。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張壽身后,當進了乾清門時,眼見竟然沒人上來搜自己的身,也沒有人好奇地看他,就好像他是個不存在的人,就連對張壽也是一種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態度,他到底還是心底發毛了。
拖著沉重的雙腿,終于來到乾清宮正殿門前時,他就聽到了朱瑩那清脆的聲音:“皇上,不過是船提早開了而已,而且那條船還是朝廷的官船,又不是就不回來了,用得著這么著急上火嗎?”
“朕怎么不能上火?緊趕慢趕派人去天津,可就在人抵達的前一天,船已經開了,哪有這么巧的事!朕正打算命人去追了……”
“皇上,這又不是漕船河船湖船,這是海船,只要上頭補給充足,順風直下,聽說到瓊州府只要一個月,就算跑死了馬也追不上,何必浪費人力物力!還不如再派一條船跟在后頭,看看能不能追上呢!”
“好,就這么辦!”
聽到里頭傳來的這番談話,張壽已經明白了皇帝此番急召自己的理由,再看小花生時,就只見人面色煞白,他就明白,這小子應該也已經猜到了前因后果。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等到人通報進去,不消一會兒,朱瑩就趕了出來,面上赫然帶有憂色,他就對她笑了笑。
雖說已經看似安撫了剛剛還在暴怒的天子,但朱瑩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皇帝,此時不免心里沒底。她很想對張壽多囑咐兩句,可看到人走上前時,還滿臉淡然地對她笑著點了點頭,她懸著的一顆心立刻安定了不少,竟是也顧不得這是在宮里,一把握住了張壽的手。
雖然沒聽到那句你要小心,但張壽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再次對朱瑩點了點頭后,就鎮定自若地走了進去。見正殿寶座上,皇帝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臉上不見往日的溫和與戲謔,一雙眼睛就如同刀子一般激射了過來,他就仿佛沒看到似的,從容長揖施了禮。
“張壽,你剛剛在外頭也應該聽到了吧?就在朕派出信使去天津召見的前一日,那個老咸魚帶著冼云河以及那些被判流放的人,揚帆出海了。朕不覺得世上有這么巧的事,你覺得是不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張壽不用回頭看,就知道背后跟進來的小花生那是何等表情,當下就不慌不忙地直起腰道:“皇上的猜測確實有依據,但要知道,宮中派出去的信使,用的是驛馬加急,其他人若要報信,除非插上翅膀,否則不可能比其更快,因而那條船先走一步,大約也只是巧合。”
“更何況,押運犯人,總還需要兵卒,老咸魚縱使是船長,水手和其他船工都是他的人,也不見得奈何得了臨海大營那些隨船前往瓊州府的水兵吧?”
“正如瑩瑩所說,如若皇上真的不放心,派一條船去追,就算路上追不上或錯過,等到了瓊州府,也應該能遇上的。”
見張壽對答如流,他身后原本跟著行禮,卻被皇帝質問得汗流浹背的小花生,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他只是在片刻的遲疑之后,就也大膽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