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首先驚詫的不是張壽,也不是陸綰,而是……陸三郎這個小胖子!他滿臉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父親,隨即惱火地叫道:“爹,你之前可是對我說,帶著我親自登門請老師來給我的冠禮當正賓,這樣才叫鄭重!!”
怎么聽葛雍的話,這樣其實很隨便?而且聽口氣,他爹似乎應該穿禮服什么的?
陸綰沒想到葛雍竟突然會這么擠兌自己,更沒想到陸三郎竟然會如此不給自己這個當爹的面子,立刻出言詰難,一時措手不及。就算他素來反應極快,此時能拿出來的理由卻也尷尬而蒼白:“老太師說的是古禮,這些年大家都不這么拘泥了……”
“是古禮,但本朝的士冠禮和品官冠禮……嗯,后頭那個大多數時候也是品官子冠禮,也都是這么寫的。”葛雍見陸綰頓時被自己噎得作聲不得,他就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也許把這當成繁文縟節,但有道是,名不正則言不順,既然要辦冠禮,就至少不能讓人挑出錯處。”
張壽自己對一切需要繁復禮數的儀式都有一種本能的抗拒——就他本人的意愿而言,他覺得在這些儀式上,聚光燈下的人不是像演員,就是像被人擺布的猴子。所以有些名利心重的學官覺得不能日日參加朝會很遺憾,他卻反而慶幸逃過一劫。
所以,在其他地方一貫很敏感的他,在今天陸綰親自帶著陸三郎上門,提出請他在冠禮上做正賓時,他想到回頭要去重溫一遍士冠禮的繁復儀制,雖說有些頭大,但答應下來的同時,確實壓根沒去想,陸綰已經把一開始的步驟省略了。
至于這年頭的正賓大多數是什么待遇,他不知道,更沒太在意。
此時葛雍這么一說,他見前兵部尚書大人那簡直是滿頭大汗,而陸小胖子仿佛氣得隨時都要和老爹翻臉似的模樣,雖說已然意識到了陸綰此番親自前來,哪怕稱不上輕慢,可也說不得有多鄭重,但他還是擺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
“幸虧老師提醒了我,否則我還以為正賓只要登門大吃大喝看熱鬧。”張壽說著就頓了一頓,隨即滿臉真誠地說,“不如在陸三郎冠禮時,老師親自去陸府……”
我老人家剛剛到底是為誰說話?你小子實在是太不講究了,連個話都不會接!
葛雍沒好氣地瞪了張壽一眼,見陸綰已經是站起身誠惶誠恐似的向自己賠禮道歉,他最終也懶得再挑刺了,直接轟走了這位前兵部尚書之后,他卻把陸三郎留了下來,這才語重心長地說:“我說小胖子啊,你這老師平常挺精明的,但在有些地方卻犯糊涂。”
“我知道你膽大心細,日后你替你老師他留心一些那些瑣事,也盯著點你爹。只要你盡心盡力,我絕不會虧待你這個徒孫。嘿,我雖說重孫也有了,重孫輩的弟子也有一堆,但要說第三代中第一人,那還是得數你。剛剛我說送你大禮,可不是哄你的。”
葛雍伸出兩根手指頭,意味深長地說:“冠禮一件,婚禮一件,只要是我葛府有的東西,任憑你挑選。只有一條,別自作聰明,給我耍詐!”
“絕對不會!葛祖師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