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咳嗽過后的張壽見三皇子態度和煦地和人談笑,言行舉止已經看不出曾經的靦腆,待人接物已經漸漸可見一種自然風度,雖說別人都說是他一手把人教成現在這樣子的,可他卻也知道,與其說是他的功勞,不如說是環境使然。
說笑之中,話題漸漸就轉到了國子監今天的那樁鬧劇上,三皇子突然驚咦一聲,連忙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出城時特意走的是正陽門,路過棋盤街時,聽說有半山堂的監生試圖敲登聞鼓叩闕,后來被四弟攔下,罵了他們一頓后,讓他們當場寫奏疏請人呈送御前。”
“四弟沒問緣由就走了,我卻聽說他們舉告的是國子監有人鬧事……我那時候趕著出城找四弟,再加上棋盤街上已經沒人了,也就沒顧得上細問。難不成今天早上九章堂被人鎖了,你們差點被人關了起來,半山堂也是這樣?半山堂的人險些去敲登聞鼓,就是為了這件事?”
“那就對了!”陸三郎使勁一拍大腿,滿臉憤憤地說,“今早我帶著大伙兒沖出來的時候,就發現四周圍各堂全都亂哄哄的,但竟然沒人出來。放我們出來那家伙撂下一句話說前頭正有監生鬧事,在圍攻老師,我一怒之下就抄著椅子沖出來了!”
陸綰登時暗自呵呵。這死小胖子從小到大就是崇尚君子斗智不斗力的,現如今為了張壽竟然沖冠一怒用武力,這兒子也不知道是為誰養的!
而今天一連串事情應接不暇,直到這時候陸三郎提起,張壽方才想到當時究竟是誰打開九章堂大門這個問題,當下就立刻追問道:“那是誰放你們出來的?”
“是誰……老師你不知道?”陸三郎瞪大了眼睛,隨即就嘿然笑道,“當然是張琛啊!他好歹也是個監生,在國子監晃一晃,那也挺正常的不是?就不知道人為什么不來見老師。”
得知果然是張琛,張壽非但沒有釋疑,反而更加疑惑了。關鍵時刻做了這么一件大好事,張琛干嘛還要躲著不露面?裝什么神秘?對了,還有半山堂的學生居然那般壯懷激烈……
他在半山堂分班之后,就去了一趟滄州,后來既然那邊已經有了學官去教授,他回來后就沒再管那一攤子。在他想來,對于那些官宦勛貴子弟而言,日久天長下來,自己這個老師也就漸漸丟一邊去了。可誰曾想竟然還有人帶頭去叩闕,險些敲了登聞鼓!
張壽正在那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忽略了自己曾經的學生們,劉志沅卻不由得搖頭嘆息:“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只可惜,官學之中,現如今記得這話的師長越來越少了。”
“所以,張博士你以誠待人,學生們才會這么敬服你。因為他們往日遇上的那些學官,那根本就只是官,何嘗有半點為人師長的自覺!”
“正因為只顧著自己的官途,這些年各地官學才會越來越爛,形同虛設!”
劉志沅的說法自然得到了陸綰的贊同——他能不贊同么?要是官學都很好,學官都非常盡職盡責,社學義學等等也都辦得盡善盡美,又怎會公學初開便報名者云集?
三皇子剛剛是以自己也是九章堂一員留下來的,然則無論張壽還是陸綰劉志沅,當然都不會把人留在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