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居然能把出恭方便說得如此直接,張壽簡直哭笑不得。再看到做老師的那位陳石齋也是一臉不忍直視的模樣,他沒聽到自己背后主位上的葛雍反對,也就順勢笑道:“我正好茶水喝得不少,也打算去凈房一趟,你跟我來吧。”
帶著弟子……其實也是因緣巧合收下的學生一塊上京城,陳石齋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不注意,這太年輕的小子就會有無數幺蛾子涌現出來。此時此刻,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這個學生對年紀只大那么一丁點的張壽很感興趣,所以才借出恭為借口打算和人說說話。
可問題是,張壽年紀是不大,資歷也不深,架不住這樣一個人卻娶了趙國公的女兒,如今正當著東宮太子的老師,而且還很得皇帝的信賴,這樣的人能夠用等閑少年的心思來衡量嗎?他固然愿意出仕,愿意竭盡所能為國為民做一點事,但他的愿望是和權貴拉開距離。
對于他們這種在京城在朝中毫無根基的人來說,貿貿然踏入政爭的漩渦,那是不明智的!
然而,陳石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只見張壽已經笑著帶人出去了。饒是他很不贊同自家學生這貿貿然的舉動,可怎么也不可能自己追出去——難道他也說自己茶水喝多了于是要去凈房嗎?可他不得不留下的結果就是,已經有人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
“石齋的這個學生,還真是夠隨便的。”
隨便這種詞,不但在眼下這種場合,在任何一種場合都不是好話。饒是陳石齋素來與人為善,不喜和人爭,但此時也不禁心頭火起。
然而,還不等他反擊,就聽到上頭的葛雍突然笑了一聲:“咱們這些年紀大的應該寬容一點兒,要知道,叔厚小友他不過和九章年紀相仿。”
口中親切地叫著叔厚小友,葛雍又若無其事地說:“自古英雄出少年,九章小小年紀就能在很多我都沒頭緒的問題上提出新見解,別的少年英才當然也不見得輸給他。就比如石齋你的這個學生,真是年少高才,雄姿英發,不但小小年紀便得了院試案首,而且……”
他頓了一頓,見其他幾人那眼神赫然有異,他這才不緊不慢地說:“而且,這八月桂榜,他赫然題名其上,而且名列前茅,結果最終也不知道跌落了多少眼珠子,我沒說錯吧?”
此話一出,那才真的叫滿堂嘩然。剛剛那姓梁的少年這才幾歲,他們之前還忿然于葛雍明言讓他們不要帶學生,卻分明默許……甚至很可能是明許了這陳石齋帶了一個學生來。結果,現在葛雍竟然說,這小毛孩子已經是舉人了?
他們這幾個一大把年紀的,有人是進士,有人是舉人——畢竟,這年頭周游京城的名士,最低門檻,就至少得是個舉人,否則你一個落魄不第的秀才,哪來的臉來往權門?
畢竟,所謂的名士和高士,那是有很大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