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藍衣司領頭氣憤地大叫起來:“你胡說什么呢?老子就不相信,這是見了鬼了?一個剛跳下去的大活人能說沒就沒了?繼續給我找!”
突然,又一個狼狽不堪的暗衛鉆出水面。一陣冷風吹過,凍得他說話直打顫:“頭兒,這水底也沒有啊!水里又冷又不能吸氣兒的,咱幾個弟兄在水下都憋不住了,更別說一個女人了……”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岸上領頭的啐了一口:“他娘的,給老子磨磨唧唧的!到手的鴨子飛了。”
“往前找,把這條破河翻一遍過來也得找著!”
……
秦滿努力地憋著氣,只覺得眼睛睜不也睜不開,身子軟綿綿的,開始往下沉。
不多時,腦袋發出一陣陣嗡嗡的鳴聲,沖勁兒極大的水流開始順著她的鼻子和嘴巴滲入。
掙扎眩暈之際,她仿佛看見一個白衣人向她而來。
這應該就是白無常,帶著黃泉來了吧……
她正想著,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東玠見這個滿臉臟兮兮的女子,竟昏死了過去。水里還跳進來好些個不閑事兒多的壯漢。
他只覺得鬧騰,太鬧騰了!
無奈地松了口氣,趕緊用手臂攬住她的腰。
信手一揮,一道透亮的清光忽閃而過。
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片刻功夫,他們就離開了暗衛包圍的地方,到了近岸的淺水。
是的。
東玠不屬于這凡間。
他來自一層云霄一層天的九重天,來自蔥蔥佳氣、帝居仙盤的九重天。
他被稱作四海八荒第一“閑廢”,三殿下。
男子玉面刀刻,一頭烏發濕漉漉的,順著寬厚的肩膀垂到腰際。錦白色的長袍浸透了水,貼在身上,隱隱透出健碩俊美的曲線。
逆著早春蒙蒙的晨光,他橫抱著這個有些衣衫破爛、蓬頭垢面的女子,赤腳從淺水處走上岸來。
秦滿全身也濕透了,烏黑的長發散亂著,掛著晶瑩的水珠,修長光潔的脖子一側,有一個格格不入的被發簪刺傷的血色痕跡。
東玠垂下清冷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真能折騰啊,安安分分地待在攝政王府不好嗎?
不過,這樣就死了的話,未免有些太容易、太痛快了吧。
他用指尖輕輕一捻一彈,幾絲真氣從他的手中竄出,又向她的鼻息、嘴角還有傷口慢慢滲入。
之后,東玠把仍在昏睡的秦滿扔到一邊,嫌棄地看了看自己沾滿泥巴和河水的白衫,立即拽開腰上的束帶,一個背身的功夫就換了身紫色的腰系長袍。
河岸遠處,正是日出破曉時候,天上的云開始泛著太陽的金光。
東玠漠然地看著這天地萬物的變化。他是個極其孤單又很淡泊的神,從不說別人什么,也不聽別人說他什么。
他只是在這漫長的一萬兩千年里來來往往,不知所向。
到人間來這一趟,也只不過是為了完成自己監視秦滿的任務。
突然,他聽到身邊那女子低聲嘟囔著什么。
“你……是誰?”秦滿嘴里傳來微弱的聲音。
嗯?瞧見他了嗎?問他嗎?
東玠愣了一下,轉過身看向她。
結果這女子,明明還閉著眼睛,卻流著眼淚,不安地說起夢話來。
說實話,他從沒流過淚,也沒有什么傷心的往事叫他流淚。
所以,鬼使神差地,東玠有些好奇,便朝她走過去,迎面坐了下來,一只手搭在躬起的膝蓋上,就這樣望著她。
對于東玠來說,他仿佛突然體驗到了這一萬兩千年以來不太一樣的東西。
而對于秦滿來說,她只是又夢到了那個影子姑娘,又重復了一樣的不知所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