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時。
秦滿平靜地半睜開眼睛。
眼前的青色紗帳模模糊糊,周圍靜悄悄的,空氣里有一點兒淡淡的清香。
昏沉的感覺讓她不得不再次閉上眼睛。
這是何處?
自己不是投了河、喪了命,叫白無常給抓了去嗎?
好一會兒,她蹙了蹙眉,再次睜開沉重的眼皮,緩緩側過頭。
門外的陽光有些刺眼,秦滿下意識地眨了眨,終于變得清醒些了。
她環顧了一遍周遭。
這是一間陌生的木閣。
古樸清雅,降香黃檀的制品比比皆是,側對著床的地方,是一個四腳書案,上面擺著青銅制的定窯花尊,里面插著白粉相間的瑞香花;右側還有一具模樣精致的伏羲琴置于矮桌之上,床腳那側,有一香幾,上陳小爐,焚蘭煴麝。
看起來倒是個養人的好住處。
沒有什么力氣張口說話,她只是緩緩地撐起身子,靜靜地看著。
突然,一個男子推門而入。
像被針刺了一樣,秦滿迅速坐直了身子,視線警惕地撞在了這人身上。
眼前的人,修長而立,身著紫色圓紋束袖長袍,腰系絳紅麻綢,白褲黑靴,戴銀色面具。
一瞬間,她的心中浮現了三問。
認不認識?是敵是友?如何試探?
東玠見她一副警覺的模樣,只是停頓著看了一眼,就徑直走到案幾一側,撩起袍子坐下身去,翻起案上的《神農本草經》讀起來。
秦滿看這人沒打算對她做什么的樣子,微微緩了口氣,問道:“是……您救了我嗎?”
他只顧著看書,并沒有理會她的詢問。
秦滿等了一會兒,仍沒有得到應答,也就沒有再繼續問。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都還完整,她趕緊下了床榻,將被褥整疊了一番,正打算上前和東玠告別。
“咕~”
跑了這么久,她的肚子終于不合時宜地發難她了。
靜謐的木閣內,這一個微小的聲音響得卻是格外出彩。
秦滿站在床邊,頓時就尬住了,手指緊緊捏住了上衣衣擺。
她正要說些什么,只聽坐著的那人才開了口:“餓了?”
語氣淡得不能再淡了。
秦滿這才定了定神,含著笑不緊不慢地回應:“人一日三食,我缺了近三頓了,是餓了。在您面前這般,小女子實在是失禮了,請您包容。”
她朝他走來,清澈的眸子泛著光,有禮地說道:“公子,感謝您救了我。我……”
“我沒救你。”他插了一句,眼睛仍舊看著書。
“那也得感謝。謝謝你……”秦滿想了片刻,環顧四周后,才轉身指著背后那張床,“謝謝你收留我住下,還借我床榻休息。”
他聽了,總感覺這話怪怪的,但也不那么讓他討厭。
“既然感謝,那便再多謝一點吧。”他放下書,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注視著她白凈真誠的臉蛋,說道:“外面院兒里,方桌上有吃的,去吧。”
秦滿忙擺手:“不必了,我這便要趕路了,不能再叨擾公子。”
一方面,她確實覺得麻煩人家;另一方面,她知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陌生人并不可靠。
“咕~”
“咕咕~”
可是,她的肚子好像不這么想。
此時,秦滿真想瞬間消失,或者找個地縫兒鉆進去。
響一聲兒還不夠,竟又來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