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悵連話都懶得答他,只把現之手上拿著的一個小小錦囊直接拿過。這錦囊用了玄色的江寧重紋錦。他面上不顯,心中卻一陣溫暖。這小小錦囊竟然沉甸甸的,里頭摸著是個硬硬的小物件。劉悵心中隱約猜到里面是何物,心里亂跳。現之又在旁邊說,“喏,打開看看。”
劉悵心道,你以為我不著急看么?還不是你杵在旁邊。他如今和現之略有點些熟悉了,又想著他是璞之的哥哥,就對他態度不算太糟。就盡量不沉著臉,問說,“你們王家的規矩,是送禮的人不上門么?”光送東西,人卻不來,算個什么意思?
現之就頓了一頓,說,“原是我爹娘不讓到處告訴人,怕總是聽見外面傳言心里頭會難受。璞之上月里不知怎么又受了風寒,最近幾日很有些犯喘。如今天又涼了,更不見好。她前日便被我爹娘帶著出去問醫了。她這喘疾自小就有,但不知怎么的一直也沒見好。”
劉悵聽了,就皺了眉頭不說話。未幾,又問現之說,“王氏手眼通天,一個喘疾,卻怎地如此久治不愈?”
現之愁得臉都皺了,說,“就是這事棘手。江南一帶,但凡有些名聲的醫者,我家里早就都尋遍了,但說得都不大有用。她小時候,每次一出門去人之多處就犯,在家中倒還好。后來便不大讓她出門。如今,她就算整日地在家,犯得也漸漸地多了。”
劉悵又說,“我也遣了好些人出去探尋治喘的醫方,你且先別走,我這就讓人把方子都給你。”
他的手下,自幾個月前起,就一路北上問醫。劉氏郡望南陽,有好幾個旁支還留在北地,根深葉茂。他知道王氏在南地比皇室還有手段些,必然已經問遍了名醫了,因此不在南邊糾纏。
現之面露難色,略一思量,就說,“也罷,我也不瞞你了。璞之的喘疾,只怕非尋常的方子可以醫治。前些年家里遇見了位有名的術士,曾訪過蓬萊的。他倒看出點端倪來。說是璞之的病與尋常的喘疾不同,并非病氣,而是濁氣所致。又說什么世道馬上要亂,紅塵內濁氣太重,璞之受不住。這豈不就是無法可治嗎?”
劉悵聽了便說,“我還有事,禮,我自回院內再看。你自己逛吧。”
話畢,竟然拿著印章,自顧自地回院中去了。現之就沖他背影喊,“我自己逛逛?你哪里來的這禮數?我且把你這府里搬空了,你不怕么?”
劉悵揮揮手,毫不在乎,腳下步子連停都不停,一會兒就入了院中不見了。
他回了自己屋內,把現之送他的匕首放在一邊,就迫不及待地將手探進那錦囊中。果然摸出一方小小的青玉印章來。
這印章并無雕刻,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方,但玉石觸手生溫,青碧之色流轉,隱隱透光。極是樸拙雅致。
劉悵見了這印,就知道是璞之精心挑過,心下極其歡喜,低著頭拿在手里把玩。印章底下一摸就知道是刻了字的,但他一時不敢翻轉過來看。只用手指在印章底部慢慢摩挲。指腹輕輕地,一點一點摸過去,一筆一劃,漸漸地拼出“務久印”三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