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文志被時逢十五歲的少爺撿回城內的前一天,剛從妖怪的口里逃生。
阜家村一百二十多口人,一路逃到葛木城門口時只剩了他一個。
他恨妖怪嗎,當然恨。
被收留的每一天,每一年,他無時無刻都會夢到死在妖怪嘴里的爹、娘,還有不到十歲的弟弟。
弟弟常在夢里問阜文志,為什么他會死在妖怪的肚子里,為什么哥哥活了下來。
阜文志答不上來。
阜文志發奮努力,勢要將這世界的妖怪殺個片甲不留。
就算小城主每日百般刁難他,他也一聲不吭地全單照收,每每看到小城主在后花園虐待小動物時,阜文志還經常幫他背鍋說是自己干的。
不負眾望地,阜文志常被派去城外參與抵御妖怪的進攻。
他沒有親人、沒有牽掛,是隊里最不要命的戰士。每每活捉了妖怪,阜文志都自告奮勇的提出對妖怪施以刑罰。
會說話的妖怪無一不罵阜文志是變態,是畜生;不會說話的妖怪只會朝著阜文志哀嚎,眼里滿是求饒的神色。
他將妖怪綁起,一遍一遍的砍下妖怪的四肢五官,又一遍一遍地替他們接上,時常喂他們吃山上捉的小動物讓他們繼續活著,又時常用刀子一遍一遍的扎進妖怪們的身體。
就是不要它們死。
不是沒有妖怪從阜文志手中逃出,阜文志的名聲就這樣在山那邊的妖怪們口中傳開了。
直到阜文志在一次散步時遇到現在的夫人,阜文志心里的那片陰霾終于還是照進了溫暖的光。
人們都說,阜文志成親后比剛進軍隊時變得有人情味多了。
阜文志微笑不語,現在的他終于也可以微笑了。
就這樣又過了十年,阜文志被臨死前的老城主托付為守城將軍。
彼時他的夫人剛生下第二個孩子,是個兒子。
大女兒也是豆蔻年華,正是天真爛漫的可愛年紀。
城外妖怪們的進攻最近也在慢慢弱得幾不可聞,似乎是對漫長的進攻也感到了疲憊。
阜文志覺得,兒女雙全、現世安穩這樣的生活,以前只是存在于他年少流浪時的夢里。
現在,夢想成真了。
小城主的身上順理成章地落下重擔,先前死去的老城主,對阜文志托付良久才咽氣。
新城主繼承儀式前一晚,邀請阜文志去他的家里一起喝酒。
阜文志剛到,還沒上任的城主卻已經大醉在了桌子上。
“阜文志,是我撿你回來的,你不過比我年長四歲。”
“家里就老子一個獨苗,你只是老子撿回來消遣的廢物!”
“那老不死的到底對你說了什么?為什么要將藏有我家世代秘密的盒子交給你?”
“這明明是我家的東西,憑什么教給你一個躺在路邊要死的雜種?”
“老子哪點不如你?”
“你就是老子撿回來看門的狗,沒有我,根本就不可能有你!”
阜文志只當他是喝醉了,扶他回了房間就離開了。
城主一直都是這樣長不大,永遠都是那年十五歲的小少爺。
繼承儀式完,按照慣例城主應代表家族的繁榮和強大去城外歷練兩年,期間不得回城休息。直到兩年時間到,才能被認可為有擔當、能真正保護葛木城的城主。
可是,人盡皆知新上任的城主手無縛雞之力,從來都沒有踏出過城門半步,何談要出去歷練兩年呢?
阜文志站出來說城主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愿為了葛木城、為了城主,主動出去參加這次歷練。
城主求之不得,當下立刻批準了阜文志的主動請纓,吩咐了下人幫阜將軍打點好一切。
“阜將軍,請您一定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