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如晦從瑾王身邊醒過來,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這兩個時辰里,延慶殿的波瀾已被平息大半。
先是,瑾王奉旨接管了御林衛,又驅散了駐扎在神兵府的兵部差官。而后,瑾王命肅商派人將斷了手臂的兵部徐尚書送回了府邸,留下瑾王府人,半是慰藉也半是看管,還送過去一位王府醫官,為他診治。
在如晦手起刀落不久后,陸相就蹣跚著跑到昭華殿外叩門不起,請長公主下令嚴懲當朝重傷正二品大員的虞如晦,可昭華殿的侍女卻說是長公主頭疾發作,硬生生把陸相攔在了殿外。
明擺著,徐進義是陸知甲門人,當日急于找到口供居然醉酒對勇毅侯揮鞭子,若是他們狀告神兵府事成,倒是顯出他的忠心了,但是偏偏這事兒落敗了,長公主心里很清楚,虞氏兄妹的怒氣要有人來平,徐進義斷臂,這事到這兒也就了結了。
如晦剛剛醒來,直起身坐著榻上,腦子里回憶了今日發生的事情。池慕云坐在一旁看著半閉著眼呆呆坐著的人,片刻后說了一聲“吃藥了”,端著一碗晾下的藥遞了過去。
如晦將藥飲盡,說道:“殿下,我在王府已經叨擾很久了,今日又發生了這么多事情,我即刻便回府了。”
池慕云點了點頭,說道:“如今平生這么多事端,我得料理一番,你回府安養也是好的,我把這幾個素日伺候你的醫官撥給你帶回去。”
稍稍收拾了一下行裝和藥物,如晦便準備動身回府,天邊已經泛起重重晚霞,池慕云送她到梨園之外,待到要作別,如晦忽地轉過身,對著瑾王俯身行了大禮。“殿下,這遭與陸相黨人的干戈,若沒有你,便沒了神兵府。若有一日,殿下有所愿,我傾其所有,償君所求。”
說罷,如晦一行人出府而去。這一趟波折帶給如晦是憤怒,而更多的則是恐懼。陸知甲做的這個局,不僅簡陋,還很倉促,但就是這么個并不高明的局,便險些將神兵府至于萬劫不復之地。這幾日哥哥被拘押,神兵府被控制,如晦自己重傷差點丟了性命,這可不正是讓人抓住了興風作浪的最好時機。此次沒有瑾王,只怕是難有回旋余地了。
深深吸了口氣,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如晦暗自思忖著,“這朝堂,從來就沒有永遠的盟友,我得養一陣子,早點好起來”。
池慕云從陸相手里接管了御林衛,長公主做出這個安排也算是對陸知甲小施懲戒了。而池慕云為了平息徐進義斷臂一事,也就明著放了陸相一馬,只扣押了那三只運送兵器回胤都的商隊,并沒追究陸相那位遠親的過錯,因為這事兒一追究,怕是又沒完沒了了。
沒過幾日,瑾王府去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肅商把拜帖遞給池慕云的時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第二日一大早,陸清瑤叩開了府門,入了瑾王府。
陸清瑤深居閨閣,雖貴為相門獨女,但卻從不招搖,也不與他人往來。但是每每若是與她見上,便總感覺到此人不像個與世無爭的閨閣女兒,內有城府,隱忍有度。
瑾王在正殿見了她,陸清瑤帶了一個隨身侍女來,見面便奉上了禮物。
“瑾王殿下,這是我輾轉從涼州弄來的百年參,入藥補身都是極好的,請笑納。”陸清瑤說罷,侍女便將手里的盒子呈了上去。
池慕云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陸小姐今日來,所為何事?”
陸清瑤并不驚訝于池慕云的冷淡,畢竟不日前瑾王方才與陸知甲在延慶殿大動干戈,雖說不上什么仇怨,但是這會兒登府必然是不可能有好臉色看的。
“我父與殿下之事,我并不關心,我今日來,是因為好奇一件事。”陸清瑤面帶淺笑,語氣穩重,只是神情總有些讓人看不透。
池慕云笑了一聲,道:“你有何好奇,今日要我眼前來問?”雖說瑾王一向也不形喜怒,但見到陸清瑤倒是有一些不太說得上來的厭惡之色。
雖說瑾王態度清冷,但陸清顏依舊是眉眼帶笑,說道:“我好奇的是,瑾王還朝,為的是二十多年前的那樁舊事,即是這樣,那她可不是您應該出手相幫的人。”
池慕云端詳了陸清瑤一下,若說陸相是老成謀國、手段狠辣的人,那眼前的陸清瑤可半點都不是她父親的路數,相比陸相,她更顯得危險。
池慕云說道:“哦?這話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