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過神來,為時已晚,一點青色寒芒正抵在他的額間。張大棒子不敢亂動,只一雙眼珠向上翻了翻,見一只皓腕如霜雪凝結,伴一股幽香隨風而來,不禁喉頭一動,咽了一口。
頓覺寒芒逼近一寸,這下張大棒子是看也不敢亂看,聞也不敢亂聞了。
“說說吧,柳伶人的死你們到底有沒有份?”裴輕舟厲聲問道。
“沒有份,沒有份。”張大棒子本想搖頭,瞥見青色劍光,不敢亂動,只一哆嗦,戰戰兢兢地回道:“我們這陣子確實沒見過柳伶人。”
“若是你有所欺瞞,定叫你腸穿肚爛,腦上開花。”裴輕舟學著江湖話本里的調子,故意說得嚇人。
這一嚇唬很是奏效。張大棒子只恨自己行動受限,不能當場磕上幾個響頭,忙不迭地說道:“女女女女俠,女俠饒命。我就是四哥,啊不,藍老四的手下,我知道的就這么多。藍老四這半個月一直在坡后村附近等著柳伶人,兄弟們都可以作證!”
張大棒子本想向自己的兄弟求助,余光掃了一圈,發覺雞鳴幫現下只剩他一人可以言語,身影頓時又萎下幾分。
“藍老四來了半個月?”裴輕舟聲調忽升,怒道:“你們竟然禍害了村子半個月?”
張大棒子哪兒敢再答。見張大棒子支支吾吾,裴輕舟剛想發作,卻見一只墨色緞面靴用力踹在張大棒子臉上。
張大棒子的一張臉頓時如同開了染坊,黑色的鞋印,青紫的淤痕,紅色的鼻血抹的是五顏六色,十分滑稽。
踹人的是陸誠,他此時仿佛想起方才張大棒子提著狼牙棒沖他叫囂,咋舌道:“怎么,原來是你的狗嘴叫狼牙大棒塞上了?”
此話說完,陸誠見裴輕舟、裴子琢、劉捕頭均轉過頭來皺眉看他,又叫道:“不是我語言粗鄙,是他方才就是這么講我的,你們都聽見了!”
難怪裴子琢雖然因裴家營生與陸誠見過幾面,方才見到陸誠時卻面無表情,語氣生硬,原來陸誠這脾氣秉性更是隨心所欲,又是裴子琢應付不來的。
相比之下,裴子琢身邊的三位年輕人里,還是萬子夜待人謙遜有禮,比較好交流。裴子琢想到此處,用眼光去尋,卻發現萬子夜不在他們之中。
此時萬子夜正守在李老頭兒身邊。李老頭兒挨了藍老四的欺辱,身上本就帶傷,此番情緒大起大落,眼下更是神志渾渾噩噩,嘴唇發紫,額上冷汗直流。
萬子夜從懷中摸出一只小瓶,掏出褐色藥丸,先給李老頭兒聞了一聞,見李老頭兒意識時而恢復,便柔聲哄他將藥丸吞服下去。
不消片刻,李老頭兒終于轉醒。他睜開眼睛,便看到萬子夜一張真心實意擔憂的臉。或許回想起自己對萬子夜的惡言,李老頭兒羞愧難當,眼窩陷得更深,樹皮般的臉逐漸暗淡,垂淚道:“我對不起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