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的大叔有些不高興:“不會死在我的車上吧?我的車上要是死了人,以后還有誰肯租我的車?你們下去吧,車費退給你們,我不拉了!”
“大叔,他只不過是……暈車,對,是暈車而已,一會就醒了,不會死人的!”林微微竭力解釋著。
趕車大叔看了一眼年輕書生頭上的傷口,慘白的臉色,瘦弱的身體……感覺隨時都有斷氣的危險,他停下了牛車,掏出一串銅錢:“錢還給你,我不拉了!”
本來十里溝又遠又偏,他這一趟是不想拉的,看在林微微出了一百文的高價上,他勉為其難走這么一遭。誰知道,竟然如此晦氣,拉了個快死的傷員。干他們這一行,最忌諱拉死人的,要讓人知道了,以后生意可沒法干了!
林微微好說歹說,趕車大叔就是不愿意拉他們。最后,林微微妥協道:“大叔,你只幫我拉弟弟和那個大筐,錢一文不少,行不?”
趕車大叔表示,只要別讓他拉重傷快死的人,什么都好商量。無奈之下,林微微只好將人背在了背上。
就這樣,她一路把人背回十里溝。背上的重量對她來說,不值一提。背著一個大男人,速度竟然不比牛車慢,趕車大叔驚訝地時不時拿眼睛掃她一眼。
牛車停在了林家家門口,小二娃從車上跳下來,去敲隔壁馮娘子的門。趕車的大叔,想替她們把竹筐搬下來,一用力——居然紋絲不動。他明明記得胖小子單手就拎上去的呀!難怪背了一個人,走了幾十里路,都不帶氣喘的。誰家好小子,力氣真不小!
馮娘子從院子里出來,一愣之下才認出二妮兒背上的人是她兒子。怎么回事?不是今早才回的鎮上嗎?怎么鼻青臉腫地被背回來,額頭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傷口……
“怎么了,這是?”馮娘子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微微對她道:“馮姨別急,你兒子只是暈過去了……他后腦勺上的傷口挺危險的,您去請梁大夫,我把人給你背進去!”
恰在這時候,背上的江陌寒,聽到母親的聲音,緩緩地醒過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個永遠停留在記憶伸出的容顏——秀麗的五官,略帶憔悴的臉色,瘦弱的身軀……就是這么柔弱的女子,在亂世中將他艱難地養育成人,并且要強地讓他讀書習字考功名……
江陌寒深深地看著養育了他十幾年的母親,眼睛一眨也不舍得眨,生怕他一眨眼,母親就不見了!
小時候的記憶早已經模糊,只剩下逃難、欺凌、辱罵和驅趕。每當他被別的孩子罵“沒爹的野孩子”“有娘生沒爹養”“小乞丐”的時候,母親總是用柔弱的身體,為他承受起這一切謾罵,成為他心中唯一的溫暖。
真好!他心中的火種沒有熄滅,他的溫暖依然還在……
“這孩子,不認得娘了?怎么不說話呀?笑……都傷成這樣了,還笑得出來?莫不是摔傻了吧?”馮娘子急得快哭了。
林微微忙安慰她道:“應該是意識還沒完全蘇醒,馮姨,你快去請大夫來給他看看吧!”
江陌寒的目光一直盯著馮娘子,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放我下來!”他停頓了一下,剛剛重生回來,他一時難以改掉上位者頤指氣使的口吻。以后要注意,不能在別人面前露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