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懿宦海沉浮數十載,對這類問題還是駕熟就輕,深知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能夠說,他醞釀了一番,隨后娓娓道:“如今涼州動亂,想必諸位都是有所耳聞,朝廷已經派大軍三次剿賊,雖有斬獲,卻還不能正本清源,只因西涼偏遠,敵情叵測,朝廷大軍沿隴西而上,又為山河所阻,所以還望諸位能夠借兵朝廷,出上郡驟取北地,與朝廷大軍南北夾擊,亂軍顧此失彼之下,賊患定可消弭。”
這段話半真半假,在場的單于諸王一時間也無法盡數驗證。畢竟涼州與并州看似毗鄰,實則有大漠相阻,溝通并不順暢。張懿說的什么漢軍有勝有敗這些官話本是實情,只是勝了多少敗了多少這些就不得而知了,匈奴人也不會去戳穿他。而且這個胡謅出來的計劃聽起來還是有可行性的,只要先讓匈奴出兵,自己把握西河,截斷匈奴退路,也不怕他們不戰場用命。
羌渠單于閉上雙眼,維持緘默,于是一人站起問道:“敢問刺史大人,朝廷需要我等派出多少人馬?糧草如何?撫恤如何?”
張懿聞言打量,見此人體態修長,不似在場匈奴諸王雄壯,稍顯文弱卻也另有一番風采,特別是他有一雙湛藍的眼眸,好似無云的晴空。于扶羅見張懿面露疑惑,隨即介紹道:“大人,這位乃是左部大且渠,且渠智牙斯,也是諸部間聞名的智者。”
張懿頷首笑道:“既然是左部大且渠,那我便也實話實話,大將軍府的意思是最少要派五萬人,涼州王國韓遂如今約有十萬軍隊,朝廷如今在隴西尚有五萬大軍,如從三河再征兵,還能再調三萬,想要能夠畢其功于一役,非得五萬以上不可。”
“至于錢糧。”張懿思忖片刻,隨后繼續道:“我已經安排人手前往羊腸倉調糧,并州錢糧,可先予半數于軍中;待大軍馳入北地,與王師匯合,便由王師供給;起兵之初,還望大軍自帶些許糧草,等到達后王師亦可再用金錢彌補,不知單于以為如何?”
張懿這番謀劃,如是全部落實,那自然是毫無問題。且渠智牙斯也無話可說。
羌渠單于伸手示意且渠智牙斯坐下,睜開雙眼嘆道:“匈奴大漢乃是甥舅之國,天子既然有令,我也不敢不從,只是調動五萬大軍,非是易事,要我等先內部細細商討一遍,看由諸部之間如何征調,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能先得到單于的口頭承諾,此行也算是有了個順利開頭,張懿自然是欣然應允。臨走之時,張懿忽又折返道:“事情繁多,在下差點又忘記知會單于一件小事。”
羌渠單于疑惑道:“還請大人明示。”
張懿持節笑道:“朝廷同時計劃從幽州征調九千烏桓鐵騎,借道西河,與君等同往西涼,還望諸君同心共戮,莫不失了我并州的威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