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為他滿上酒,給自己也斟上一杯,笑道:“現在呢?能滅焰成煙?”
郭大只能喝下這一杯酒,酒味腥苦,并非剛煮好的清酒,幾次艱難,郭大終于將這一口苦酒咽下。那人則眺望云彩,言語恍如飄在空中,他問郭大說:“我有大事要在離石做,你我身為同袍,郭大,你能否襄助一次?”
聽聞“離石”二字,郭大眼皮微跳,他鎮靜后問道:“彭兄欲行何事?”
那人抽出斫刀,插刃入土,對他說道:“我此生遺憾頗多,但想來輾轉反側者唯有一事而已。”他以拳怒擊刀柄,壓抑語氣說道:“我身為太平道徒,竟不能為大良賢師報仇,斫殺董卓此賊!”
郭大本有千言萬語,聽聞此言竟一時噎住,他良久才擠出一句說:“董賊此時并不在并州,如若他在,何須彭兄動手?”
那人冷笑說:“那又如何?如今董氏滿門泰半于此,我正要效仿蘇不韋,殺盡親家,剁骨碎尸,令董賊惶惶不可終日,正好使其驚怖而死!”
郭大只能回說:“如今陳沖執掌西河,已特地來信于我莫要為此介懷,想必他對此已有備案,彭兄此行,恐不易為啊。”
卻不料那人冷笑一聲,起身對他冷笑道:“暗殺一事豈能不再三思量?我事先已于離石遠觀,董賊家眷住處,正是我教親手所建,按照教中常理,屋中必有暗道,我來此處,便是問你暗道何處!我入寰陽以來,見你整日悠閑,怕不是為功名所累,忘記千秋亭的累累尸骨罷!”
此言一出,郭大如坐針氈,他立即起立含怒說道:“功名于郭某不過糞土!只是我白波近十萬眾,生死安危皆仰賴于陳沖。當下并州形勢繁復,彭兄如此作為,如若不成,便將我麾下盡置死地!我如何能為!”
那人聞言為之一滯,隨后太息坐下,從懷中掏出一串茱萸,怔怔說道:“郭大,你所言有理。那我便等陳龍首遠行后,再伺機行事。”他語氣一頓,再堅定說道:“事成以后,我一死了之,自與你等無關。”
郭大見他眼神晦暗如雨,言語又是如此激切,更是說不出話,再次陪他胡坐在地,舉起卮杯,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酒水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