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雍抱怨說:“玄德現在重病未愈,哪里敢走快?翼德昨日來信說人在上艾,估計還有四日才能入并,要等他到晉陽,估計要等到下月。”
三人邊走邊行,陳沖又問說:“現在太原形勢如何?我沿路看來,西河水渠大體已經修完,多數太原百姓業已回鄉,剛過年關,這正是最需信心的時候。如今玄德遭此大敗,千萬不要弄得人心惶惶。別到時鮮卑人還沒來,我們先亂了。”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簡雍攏起袖子御寒,他分析已知的形勢:“我如今嚴守口信,只告知郡守府中諸君,并下令嚴禁他們外傳。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太原郡已經無兵可用了!”
“先前鮮卑入寇馬邑,玄德將大半郡兵駐守埒縣,而又幾將所有兵力解圍白檀山,如今郡中不過寥寥三千余兵卒而已,如此兵力,如若鮮卑入寇,我等便是戍守晉陽也難以堪用啊!”簡雍嘆到此處,接連焦急地跺腳。
隨后三人走至太守府正堂,堂中的太守府幕僚正在初步清算此次戰后的撫恤,人人面帶苦澀,眉頭緊鎖,聽聞幾人踏門之聲,紛紛抬首看來,正見陳沖沉穩的神情,愁意竟一瞬隱去,向陳沖行禮問候。
陳沖見過眾人,這里的人他大多熟識,畢竟除去諸縣縣令外,他還特地為劉備招攬了幾名幕僚,不是好友便是學生。這其中為首的是竇輔,他現在身為太原郡丞,放下手中卷冊,對陳沖調笑說:“怎么,庭堅你被朝廷復用了?”
“或許半年后會。”陳沖笑答,他轉而對堂中眾人行禮說:“我陳沖如今雖是白身,但仍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還望諸君不要嫌棄陳沖位卑身賤,讓陳沖盡一份力。”
眾人也都哄笑,將堂中主座讓開,由陳沖主持此次郡朝。
陳沖先問主簿簡雍:“憲和,你方才說玄德在埒縣有駐軍,到底諸軍有多少數目?”“尚有六千。”“全召回來!”陳沖手叩桌案,斷然道:“先前呼衍王兵敗,戍守兵力本已不足,不過指望拖延時日,等待援軍而已,如今沒有援軍可派,還駐守埒縣不過是浪費兵卒而已。”
陳沖對兵曹椽令狐淵說道:“成德,你組織郡中剩下兵卒前去狼孟修繕城池,等武州兵力回郡后,也交由你一并統帥。”再對尉曹椽顧益言說道:“元胡,你去與倉曹合計一番,看還剩多少糧食。而后巡游諸縣,留下諸縣的春種,將余下的糧食都運來晉陽。”
說到此處,陳沖轉頭又與郡丞竇輔問說:“子遜,修繕水渠的郡民應當已陸續從西河返回,是否全數遷回各縣?”竇輔搖首說道:“如今郡南諸縣多已返鄉,但郡北荒蕪過甚,又時有黑山賊寇抄掠,返鄉者不過十一。”
“那就先緩緩。”陳沖猶豫片刻,隨即說道:“如今郡北形勢晦暗,遲早有戰事發生。鮮卑人屢戰屢勝,無非是依賴馬種多騎眾,但馬多就勢必沿水草而行,我準備在郡北沿河燒草,鮮卑人見水草分離,攻勢定然難以持久。只是如此一來,郡北今歲便是不能耕種了。”
說到這里,陳沖大體完成對鮮卑的布置,但他尤嫌不足,對關羽說道:“云長,你可去廣武去尋呼衍于勒都。我軍若在雁門撤防,他們以大敗之余,不能當鮮卑于一日,不如邀請他們撤入郡內,一旦鮮卑入寇,即可保他們部眾無憂,也可讓我等留有余裕。”
這才算是了結了所有事務。陳沖等諸人從堂中散去,起身思量當下的局勢,冥想片刻,他松懈精神,抽出青釭劍細看劍身的紋理。劍身反襯出他的面孔,反襯出瞳孔中的光輝,這讓陳沖熟悉又陌生。
他本以為自己會有些沮喪,但他的嘴角卻在上揚。他將青釭劍送回劍鞘,他自撫著臉龐,喃喃說:戰斗永遠不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