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成戶化身河南難民,逃進陽翟城內,他花了兩日蹲在郡府前乞討,觀察孔伷進出府邸的時間,又在宵禁時以鉤爪秘密潛入府中,花兩日摸清孔伷府邸布局,隨后他出城發信于袁術,通知他打算在四月二十五日時動手。
那夜子時,他在懷中藏了一柄精鐵小刀,身穿一身玄色,嘴圍黑巾,從木梯翻墻出門,一路摸黑走到郡府角落,那里有一顆百年槐樹伸枝出府,但那夜烏云緊密,沒有月光,成戶扔了幾次鉤爪都未能掛上,只好自己點了火折來看,這才翻過墻來。此時正值初夏,樹枝上恰有幾只鶯鳥棲息,但成戶翻上墻來,卻毫無聲響,沒有一只鶯鳥驚醒。
他如貓一般在墻檐上躡足,連過七八間廂房,直奔孔伷的臥房——孔伷的府前挖有一清池,極易辨認。此前孔伷剛與侍妾云雨一番,倦累得厲害,但他嫌天氣燥熱,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便打開窗戶,任涼風習習吹往床榻,這就昏沉睡去。
這下連成戶開門的功夫都省去了,成戶翻進聽聞他的鼾聲,心中頓時大定,一手拿小刀,一手拿麻布,捂著床上兩人口鼻,一刀一個,很快兩人就都死透了,直至天明時蒼頭敲門打掃房屋,這才發現兩人的身體都涼透了。
陽翟因而一團亂麻,城內城外一片紛紜。
此時李旻帶兩萬步卒長驅直入,當夜包圍陽翟,以袁術名義宣布接管潁川郡府,郡朝群龍無首,原潁川太守徐源不能擔當,郡朝最終只能就范。
袁術便表舉孫堅兼領豫州刺史,李旻為潁川太守,舒仲應為汝南太守,又以朝廷名義招募豫州各地黃巾余部,如何儀、何曼兄弟等皆前來響應,不過一旬之內,袁術傳檄而定豫州,賬目上又擴軍近六萬,真可謂大出風頭。
袁術以自己計謀得授,又身握兩州之地,還洋洋自得地催問孫堅說:“文臺,如今袁紹汴水大敗,天下失望,而能勤王討董的,只剩你我而已,舉世矚目。董卓雖有雍、司,我亦掌握荊、豫,戶民多董卓何止百萬?關中黎庶望王師欲穿,不知君何時方能北上討董呢?”
孫堅見袁術之時雖對他夸下海口,說董卓不值一哂。但如今涉及軍事,他卻又較起真來,對袁術分析說,如今兵士穢雜,不曉軍令,莫說十萬之眾,便是百萬之眾,也不能當涼人之一合,汴水之戰便是先例。他須要練軍礪戰,令三軍令行禁止,曉暢鼓陣,而后方能北伐有成。
聞孫堅言論,袁術大失所望,但孫堅并非推諉之語,確在魯陽日夜操練士卒。孫堅剛來之時,軍容聲勢浩大,聲沸山野,袁術自以為是雄壯之軍,可是五月初時,袁術再來魯陽閱兵,軍隊大為迥異,他策馬行伍間,雖說偶有嘈雜之聲,但三軍士卒多有肅然之色,嚴立軍姿,干戈立如長林,袁術騎馬其中,頗感殺氣充盈,他神色不禁為之一變,下馬后,他對孫堅由衷欽佩:“是我短見,不曉軍事,軍中諸事便拜托文臺了。”
北方又漸傳袁紹聯軍在河內接連敗戰的消息,袁術愈發志得意滿,他自幼便爭不過袁紹,族中處處以袁紹為先,此時袁紹表現大失眾望,才顯得他袁公路的能耐。想到自己手握名將大軍,又有錢糧軍資無數,袁術似已得見自己在討董中獨占鰲頭,先入西京的場景。
他全然將劉表忘得干干凈凈。
到五月初四,有盜賊到魯陽來,他以帆布為袍,半赤著胳膊,腰中帶著三把長刀,一看便是荊州獨有的江賊,只見他高舉校尉印璽,跪在營前求見袁術,這印璽是以粗銀鑄造的,下以隸書寫有“校尉”二字,這印璽不似官印一般有精美花紋,一看便是私人仿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