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陽宮中,那個豪勇魁偉的大漢聽了楊瀚的話,不由呆了一呆,愕然道:“什么?”
楊瀚道:“你既入宮來,豈有不驗身之理?若是不驗明正身,一旦有了穢亂宮闈之事,寡人的體面何在?”
那大漢一聽,面孔登時脹紅如雞血,勃然大怒道:“你敢如此欺我?”
說話間,那大漢一雙鐵拳已經緊緊握了起來,瞧他那模樣,若是跳上丹陛,只怕一拳就能砸碎了那張十分結實的幾案。
被人閹割了身體,這是無法言喻的重大身心創傷,也許過上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他人都麻木了,已經完全接受了現實,或者再有人當面提及此事,太監們也不會在意了,可他們從心理上此刻還未接受這一事實,是無法承受的。
楊瀚居然要他寬衣,露出殘缺的身體,這樣的羞辱,大漢如何忍得?
他姓徐,名海生,本是瀛州一方豪杰,得罪了木下親王一系的一位重臣,被迫逃亡三山洲,可惜六曲樓覺得此人無用,他除了這條命,沒什么可以與六曲樓交易的,便被趕了出來。無奈之下,只好落草為寇。
結果,他太能打了,一個抵得幾十個,那盜寇頭目先前還想把他攬為心腹,漸漸卻發現他威望日隆,本事也比自已大的多,恐怕要控制不住他了。
這盜伙與狼群無異,當你漸漸不能威懾群狼,又或者狼群中出現了一只更加強壯的公狼,就算他還沒有向你發起挑戰,其他的公狼在與他相處時也會自然而然地突出他來,這些細微處無一不在撼動著狼王的威信。
所以,狼群中有些強壯的公狼,即便沒有向狼王發起挑戰,狼王也會主動向它發起挑戰,或趁他還能號令群狼,將它驅逐出去,以防萬一。
人的智慧是狼所不能比的,徐海生所在的盜伙頭領陳洋漸漸對他心生忌憚,卻畏懼他豪勇,不敢直接出手,便用了借刀殺人之計,一次擄掠一個山寨時,故意安排他居于險要,卻在撤走時只留下了他一人。
徐海生以寡敵眾,最終被擒。本來部落里是要把他剝皮處死的,正好上頭傳下令來,要將犯罪者閹割送入宮中侍奉大王,這個部落不大,又剛與賊眾交手死了不少人,本寨沒有犯下大罪者,哪舍得繼續減少壯丁人數,遂把他閹割了交差。
徐海生因此保得一命,原也想著,就在這咸陽宮里了此殘生,卻不想剛一來便要被人如此羞辱,他對楊瀚尚毫無敬畏之意,心中自是不憤。
楊瀚瞧見他虬髯賁張的威猛盜態,心里也有點打怵,雖說自已功夫不賴,可跟這個大漢交手,怕也占不了便宜吧?不過,他正要征服幾個人為自已所用,若是不能降服他們,如何成就大事?
這樣一想,楊瀚便強作鎮定,穩穩地坐在上首,用很平靜的聲音道:“你叫什么名字,因何罪名,受閹入宮?”
徐海生怔了一怔,本想豁出一死,與這鳥人拼了,不想他不再堅持自已脫衣,反而問起話來。沉默片刻,生的**終是占了上風,徐海生深深吸一口氣,道:“某,姓徐,名海生,乃瀛州人。”
“為何流落三山?”
徐海生把自已的事情一一說了遍,說到逃離瀛洲時,滿門老幼不及攜走,俱被官兵所殺時,一雙怒瞳已是血紅一片,待說及中了那陳洋的奸計,受困于山寨時,更是憤怒得渾身發抖。
楊瀚聽罷,緩緩道:“這些仇恨,你想不想報?”
徐海生大吼道:“我每日每夜,都恨不得能殺到他們面前。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當我的尿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