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仍把自己當成部落私兵的驕兵悍將肯不肯服從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徐海生對他們拋出了一個叫他們聞所未聞的獎懲制度:二十等軍功爵位制!
楊瀚很不要臉地照抄了秦漢的二十等軍功爵位制。
不過,他只知道這么個激勵制度對秦漢時期尚武、崇軍、好戰產生了多么大的作用,他可記不住那二十等軍功爵位制生僻而古老的名字,以及它們相對應的賞賜,這方面,他就依據三山形勢,自己創造了。
斬敵首級三顆,即為一等士,可獲田一頃、宅一處、仆人一個。
斬敵首級六顆,即為二等士,可獲田兩頃,宅兩處,仆人兩個。
斬敵首級九顆,即為三等士,可獲田三頃,宅三處,仆人三個。授勛牌,在軍中地位不同于一般軍士,住宿條件、飲食條件,都要不同。
想像一下,大家一起當兵,吃飯人家有肉,你只能吃糙米……
大家一起回鄉,人家又有地又有宅,而你兩手空空……
太可怕了,僅此,就足以令所有的戰士不但不敢不服將令私自退卻,而且逢戰必沖,驍勇無比。
如今三山人少地多,有的是未開墾的土地,要賞賜,太容易了。
他巴不得百姓們把那荒地都盡快開墾成農田呢。
原本那地荒是荒著,可從山里遷出來后,似乎就理所當然歸屬于原來那些部落酋領了,沒有明文規定,但大家習慣了,認為這是天公地道的。
現在,楊瀚以王的名義,把這地劃歸他們了。把抓獲的俘虜,分配給他們了。這是越過了那些待在部族里等著坐享其成的酋領們,拿過賞賜之權的同時,也奪取了戰士們的軍心。
這一切,是大王給的,如果大王沒了,誰來保障大王的賞賜仍然屬于他?
這是陽謀,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就如那推恩令,你明知道他想干什么,可你偏偏無法反抗。因為當這一陽謀推出來的時候,你用來對抗朝廷的力量,就變成了擁戴朝廷,反過來對你產生威懾的力量。
當巴勇披麻帶孝,倉惶地找到殘軍主力的時候,他忽然發現:
原先想好的如何安撫軍士、如何提振士氣的話都不用說了。在他想來,必然魂不守舍、頹廢沮喪的敗兵,一個個眼神兒綠油油的。
畏戰怯戰?不存在的,他們積極主動地向上官們建言獻策,一提打仗就嗷嗷叫,跟要入洞房似的,興高采烈。
他想以巴圖之子的身份接掌兵權,可是軍士們綠油油的目光馬上就向他望過來。就連與他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們,都苦口婆心地勸他,別惹事,這林子里頭什么事兒都可能發生,萬一抽冷子哪兒冒出一枝冷箭,死個不明不白,不值當的。
很快,巴勇就弄明白了為什么這些戰士們大異于以往,可他突然發現,他沒辦法。
徐海生能給這些將士的,他能給么?
把巴家掌握的大片土地、把巴家掌握的從瀛州運回來的大批奴隸分配給這些泥腿子?
他這個家主還做不做了,他那些叔祖叔爺、伯伯叔叔、堂兄堂弟能把他生撕了。
只把屬于他這一房的地和奴仆分給那些泥腿子?他有那么多的賞賜給人家么?全分出去了,他在家族各房中就變成了最弱小的那個,他還能掌控整個家族?
楊瀚是王,他不需要做大地主,他只需要成為所有大地主的大地主,可他能做的事兒,巴勇做得了么?
巴勇雖然與其父一樣,以勇力見長,并不擅于智謀,此時也驚恐地發現,只等這里再也沒有周軍可抓,大家興高采烈地返回,準備分享勝利果實的時候,三山洲的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震蕩就要開始了。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楊瀚有辦法繞過他們,直接策動原本牢牢受他們控制的那些草民。他們更是絕對沒有想過,原本只能予取予求的那些草民,原來一旦被策動,可以產生這么大的可怕能量。
“要出事了!天,要變了!”
巴勇默默地想,但是跟著徐海生默默地轉戰了幾天,面對楊瀚的出招,他想不出絲毫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