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麗達說:“我走了好幾個地方賣掉線團,”她小心翼翼地回憶了一會:“沒有,約瑟,就像你提醒我的,我從不告訴別人你做了什么。”她再次愛惜地摸了摸紡車:“不過你的匠師,還有巴羅,他們都抱怨過你在作坊里干自己的活兒。”
“只是為你做幾個紡錘罷了。”其他部分都是約瑟偷偷摸摸地租用一座半廢棄的磨房,又在半夜悄悄搬回房間組裝起來的。
“我們還要等多久?”麗達說,“我都不想把它獻給國王了,你知道我這幾天紡了多少線嗎?”
“別說傻話了,麗達,”約瑟說:“我們若是把它獻給國王,你就可以開設一家自己的紡織作坊了。”
“這怎么可能呢?,”麗達被他逗笑了,“行會首領可不會允許一個女人開設作坊。”
約瑟的嘴唇動了動,但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和麗達打開了鋪蓋卷兒,因為紡車占據了原先床的位置,他們就只能在家具與雜物的縫隙里委屈幾天了,麗達提著壺,四個人輪番在尿桶上方用打濕的手巾擦了手和臉,嬰兒不必說,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是女孩,性情溫和,才會走就懂得給母親幫忙,男孩卻淘氣的不得了,把水弄到了地板上,平時麗達就不說什么了,但今天和之后的好幾天全家都要睡在地板上,就生氣地給了他幾巴掌。
男孩號啕大哭。
這種刺耳的配樂在灰白泥公寓里不少見,男孩哭累了,肚子咕咕叫,但父母和妹妹都睡著了,房間里也沒有吃的東西,他氣憤地提起那只廢棄的紡錘,扔在地上,換來一聲朦朧的呵斥。
過了一會,男孩也蜷縮在棉堆里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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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男孩醒來的時候,發現他的父親正跪在圣約瑟的畫像前祈禱——雖然后世有人考證耶穌以及其養父約瑟都是石匠,但教士門一致認為耶穌與圣約瑟是木匠,所以雖然圣約瑟并非木匠的主保圣人,但木匠們通常都會禮拜他的圣像。
“我們還要等多久呢。“麗達在送別丈夫的時候,感嘆地說道。
“不用多久了,“約瑟親吻了妻子,”國王很快就要巡游至奧爾良了。“
約瑟來到作坊里,他來得不算晚,匠師還是惡聲惡氣地罵了他,還分給了他許多繁雜的零碎活兒干——像是打磨拋光、上油涂蠟什么的,這種事兒通常來說都是學徒干的,但自從顧客更愿意讓約瑟來做他們定制的家具,而不是匠師后,匠師就沒再讓他在外人面前顯露天賦與才能。
巴羅卻一直沒出現,不過這也是常態了,約瑟知道巴羅有不少狐朋狗友,他們經常在一起喝酒,找女人,或是去做一些卑鄙無恥的行當。
約瑟可以稱得上溫順地做完了匠師分派的工作,一抬頭才發現已經日當正中,他起身走到小廣場另一側的面包店里去買面包,一個老人也在買面包,他也是木匠,不過他不但是匠師,還是木工行會里屈指可數的幾位長老之一,德高望重,他瞥了一眼約瑟,約瑟就跟著他,兩人來到一家酒館里,長老掏出一枚大埃居,換來了一盤熱氣騰騰的豬肉香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