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樸茨茅斯的艦隊里多半也是裝藥炮彈,但那是一支連同他們一共有十二艘的鐵甲艦艦隊,法國人的鐵甲艦只有五艘,他們是占有優勢的。
若是從天空往海面俯瞰,就能看到如同一群虎鯨狩獵魚群似的場景,在拋下了荷蘭人與海盜之后,英國人的四艘鐵甲艦狼狽不堪地向懷特島駛去,法國人的鐵甲艦與艦隊緊隨其后,那時一個看似寬松實則緊密的包圍圈——法國人的鐵甲艦就如坎寧安所說的那樣在速度上占優勢,他們穩定地控制著局面,在距離樸茨茅斯還有大約二十海里的時候,羅網再次緊縮,將坎寧安的艦隊再次緊緊地包圍起來。
坎寧安之前已經派出了快艇去樸茨茅斯港口尋求援助,此時樸茨茅斯港口的長官是桑威奇上將,英國的海軍上將,他年紀老邁,但經驗豐富,不過因為與約克公爵關系融洽而不受查理二世的喜歡,如果不是與法國人的戰爭,他可能還在鄉下繼續養老——要他說,他也寧愿養老,夾在公爵與國王之間實在令人難受,而且他今年也六十五歲了,應該是坐在河邊釣魚發呆的年紀了。
等到侍從氣喘吁吁地跑來,這位老先生正準備用晚了的早餐,一聽到這件事情頓時沒了胃口,他隨手將叉子丟在餐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拉開寢衣,侍從立刻上來幫他換上正裝。在這個短短的過程中,上將一直盯著墻上的海圖,哪怕坎寧安的使者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么,他都像是沒聽到。
在離開房間的時候,他對身邊的副手說:“讓所有的船都裝上‘白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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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經快要看到樸茨茅斯的時候,坎寧安已經覺得不對了。但那時候他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只能用憤怒來掩藏自己的不安——他們究竟要做什么?是不是已經達成了……目的?他想要驅動艦船逃走,或是撞擊法國人的船,但他們的機動性完全無法與法國人的艦船相比,幾次沖突下來,他們距離樸茨茅斯又遠了一些,而這時候,港口處黑煙升騰,他的救援者來了。
坎寧安卻一點都不覺得安心。
先前的心動神搖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身上,他站在艏樓里,望著如同戲耍老鼠的貓兒那樣圍困著他們的法國人。如果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先進的探測設備,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四艘鐵甲艦正在被拖往海峽南側,也就是靠近法蘭西領海的那部分,但這時候海上作戰還要依靠望遠鏡,眺望臺與人類的眼睛,他只知道他們正在遠離海岸。
不過對法國人的艦隊來說,如此也算正常,他們做出姿態,加大火力,仿佛要在樸茨茅斯的艦隊到來之前俘虜或是擊沉這四艘鐵甲艦。
桑威奇上將卻無比犀利地看穿了法國人的陰謀,“一個陷阱,一個圈套。”他說,但他還必須如他們所愿地走進這個圈套里去,因為這是四艘鐵甲艦,也是英國海軍鐵甲艦隊中的六分之一,如果它們受到了損失,查理二世絕對會把他送上斷頭臺,而且他同樣在軍隊里的次子,在國會中的長子,都要因此受到波及。
自從查理二世有了繼承人,他的脾性反而愈發古怪起來了,也因為有之前的大清理,以及他親自組建的近衛軍與常備軍,他才勉強能在那張王座上坐下去——不過他的支持者已經開始少于他的反對者,所以,國王的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也就不那么奇怪了……但桑威奇上將作為一個長者,他必須要說,查理二世或許會是一個好國王,只要他不過于急切地要與法蘭西的路易十四一較高下。
查理二世的心結可能在路易十四還未親政的時候就有了,但在他流亡數載的時候,路易十四也仿佛傀儡,他還能勉強忍受,但路易十四一旦親政,就如同插上了羽翼的獅子那樣徑直飛向了無人可觸及的高空,讓人人都必須仰視——這就讓查理二世覺得有點難受了,他們雖然在年紀上有差異,但人們提起君王們的時候,利奧波德一世,路易十四與查理二世卻是時常被擺在一起談論。
他低下頭,咳嗽了兩聲,上將可能永遠無法習慣鐵甲蒸汽船的煙囪散發出來的濃郁刺鼻的氣味,哪怕海風也無法吹散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