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床邊還有一個固定在艙壁上的燭臺,上面固定著一只蠟燭,船員們的大艙里用的是隨時可能打翻,打碎的煤油燈,它顯然不那么安全,但便宜。
船長還玩把戲般地推開了小床下的一個小箱子,從里面掏出打火石、火絨,朗姆酒和椰棗干,肉干之類的東西。
“你們不用火柴嗎?”公爵問。
“不,”船長說,“那很好,但太容易打濕了。”除了這個小箱子,還有幾口很大的箱子,里面應該是船長的珍藏——像是糖、金幣、香料以及衣服,飾品等等,不過既然住在這里的是奧爾良公爵,船長可不以為他會看上這些東西,就還留在原先的房間里,現在這些箱子上還堆了幾個箱子,里面裝著公爵的衣物,化妝品與武器。
門后還懸掛著一面亮晶晶的大鏡子,公爵每早要用來梳妝打扮用的。
“只要一日一夜我們就能回到法國了。”船長說:“風向正好。”
公爵放松地吁了口氣:“是的,”他側頭一睨,看到船長期期艾艾的:“好吧,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凡爾賽去,我讓我的侍從為你在皇后大道上安排一個窗戶。”
船長頓時喜不自禁,連連鞠躬,他正需要這個,不僅僅是為了近距離地觀看王太子與其新婦,而是因為能夠在公爵的安排下得到一個窗戶,無疑是在證明他已經攀上了這根金枝,隨時都有可能飛黃騰達。接下來,他打定了主意要讓公爵在這段短短的旅程中過得稱心如意,于是在公爵就寢之前,居然還能被奉上一大桶滾熱的浴水。
公爵讓侍從打開窗戶——這也是一樁船上最尊貴的人才有的特權,普通船員的艙室都在甲板下面,為了避免進水,艙室里是沒有舷窗的,里面烏黑一片,空氣混濁。
銀藍色的月光從小小的窗戶里投進來,海風攜著濕潤的新鮮空氣掠過公爵露出水面的皮膚,吹走蒸汽,公爵舒服地顫抖一下,從這里他甚至可以看到正在漸漸遠去的巴塞羅那,巴塞羅那不像是巴黎,沒有通宵點燃的路燈,一入夜就只有一塊黑色的影子,在靛青色的天穹下猶如一頭沉睡的巨獸。
不斷有微小的水沫撲進房間,浴桶里水波起伏不定,里面的公爵就像是母親懷里被搖晃著的嬰兒,他微微閉上眼睛——現在正是七八月,又處在地中海南側,氣溫已經提高到浴水可以保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溫熱的,他讓侍從去給他端一杯酒來,沒有葡萄酒,朗姆酒也可以——船長的酒是打開過的,他才不會去喝。雖然船長極其熱切驕傲地宣稱這瓶朗姆酒是他珍藏的白朗姆酒——醇到可以點燃的那種。
“不知道兄長現在在做什么。”公爵嘀咕道,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入浴前點燃的蠟燭已經短了拇指長的一截,但侍從還沒回來,他低聲叫了兩聲,應該守在門外的侍從也沒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