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利奧波德一世,路易十四也不是什么好人——在這里我沒有任何不恭敬的意思,對國王而言這種評價應當是褒義的。
面對利奧波德一世與默罕默德四世的聯手,他的反擊又快又具有針對性。
是的,羅馬諸位紅衣親王選舉出來的教皇又老,又膽小,但只要是人,都是有欲望的,當初的英諾森十一世是為了成為教皇,現在的亞歷山大八世——對一個隨時可能死去的老人,已經在世俗間擁有最大的權勢的老人來說,他會渴求一些什么東西呢?
家族的延續?血親的榮耀與權柄?以及……死后的升華與功績?就算如亞歷山大六世這樣狡詐如狐,狠毒如虎的人在死去的時候依然會在恐懼與期望中緊握著主教的雙手懺悔與哀求,何況如亞歷山大八世這樣如果不是成為教皇,只能說是平庸無能的人?
但越是平庸的人,越是愿意在最后一刻孤注一擲。
紅衣主教們,還有那些反對路易十四的人固然與他,與他的家族做了交易,家族得到了錢財與職位,他成了教皇,但教皇何其多,他之前有兩百個教皇,之后還會有更多,他的統治時期顯而易見的不會太長,一年兩年就是極限,他也沒有才能,沒有魄力提出什么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政策來,他將來也就是一個會讓人面露迷惑之色的普通人——就像是那兩百名教皇中的寂寂無名之輩。
哪怕是做夢,他也沒指望自己能成為圣彼得那樣的存在,就連亞歷山大六世這樣的聲名狼藉,千夫所指,他也做不到,他的私生子皮埃羅可不是如亞歷山大六世私生子切薩雷那樣的有雄心壯志的人,他以為自己所作的最大的一個決定也不會是質疑波旁的夏爾對西班牙的繼承權。
路易十四告訴他說,你錯了。
他可以成為第二個重振教會權威的烏爾班二世,也可以成為第二個將教會權威提到最高位置的英諾森三世,就算事情到了最后發展不盡如人意,他也可以作為第三個發起了十字軍圣戰的教皇與前兩位并肩于世。
有多少人記得烏爾班二世,英諾森三世,就有多少人記得亞歷山大八世。
當以拉略說“只要發出了這道旨意,就算明天就要應天主的呼召,您也是可以與圣人同列的。”的時候,亞歷山大八世就確定自己是受不了這份誘惑的。
雖然這份旨意只能算是一個引子。
要將四分五裂長達近千年的意大利半島整合起來何等困難?但對路易十四來說,如今倒是一個好時機,正所謂握緊拳頭才能將面粉糅合成團,意大利半島的諸侯們不面對一個龐大的,足以吞噬他們所有人的壓力是不會妥協的,甚至可以說,即便有了這樣的壓力,沒有足夠的利益誘惑,他們也很難齊心協力。
現在外部的壓力與內部的誘惑,都由一個人承擔了,那就是奧斯曼土耳其的蘇丹默罕默德四世。
如今的歐羅巴人,尤其是意大利人心中還殘存對奧斯曼土耳其的畏懼,雖然這點他們或許不會承認,但經過了大會戰,路易十四敏銳地發覺,奧斯曼土耳其或許還是一頭單影子就足以遮天蔽地的大象,但這頭大象已經太老了——或者說,奧斯曼土耳其的“奴隸”制度從一開始限制了它的能量與發展,哪怕最早的時候它因此得益與強悍,但除非蘇丹的臣子與軍官、士兵都是沒有自我的玩偶,這種將蘇丹之下的人統統看做奴隸的思想與行為注定了要讓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龐然大物崩潰。
默罕默德四世和他身邊的人難道看不出路易十四所施行的改革的好處嗎?歐羅巴的君王們或明或暗地向其學習的可不少,但蘇丹不能,蘇丹不可以,他甚至不敢購買太好的武器與裝備,也不敢讓太多人看到外面,他只能盡心竭力地撿拾起一星半點的可用之物,把它們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宮廷與軍隊里。
也許是由此發生的一些變化讓默罕默德四世有了信心,也讓一些人開始膽怯,但路易十四很清楚,他要把控法蘭西這艘艦船就足足耗費了二十年的時光,比法蘭西更大,更多變,更復雜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段了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