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在二十歲的時候嫁給了同齡的路易,那時候她的心中只有焦慮與恐懼,愛情占據不了一絲半點,她幸運地為路易生下了一個繼承人,然后是大公主,再后來是夏爾,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三世,在那些年里,她與路易并肩作戰,相濡以沫——路易是個節制的人,身邊的王室夫人自始至終也沒有超過三個,也從不會放縱王室夫人或是大臣欺凌與羞辱她,他給了她足夠的尊重,甚至還有權力。
那時候,她每次向上帝祈禱,都會感謝祂賜給了她這樁超乎了她期望之外的婚姻。
那么,這份感激是什么時候產生了質變呢?特蕾莎偶爾也會嘲笑自己,在十二歲的時候她沒有春心萌動過,在二十歲的時候她如同波瀾不驚的死水,在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的時候她甘愿做太陽王的得力臂助,床幃中的重臣,誰能想到,在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她反而生出了千般柔情,萬般愛意了呢?
路易看見了王后的眼神,他曾在瑪利以及許多位女士的眼中看到過,他放下茶杯,伸出手拉住王后:“現在只有我們啦。”他感嘆地說道。
“是啊,陛下。”王后說。
特蕾莎王后幾乎希望這段時光可以無限制地延續下去,這當然不可能,路易雖然將大部分政務都交給了小路易,還有小路易的兒子勃艮第公爵(因為他也叫做路易,所以在這里我們還是以爵位相稱吧),但有時候,他也會隨心所欲地挑揀出一些有趣的事務來親自處理。
譬如今天他要接見兩個使團,而這兩個使團,來自于一個地方——遠東。
有關于那個古老而又龐大的國度,路易十四一向是保持著親近而又畏懼的態度,還讓馬扎然主教疑惑過,因為那里距離法蘭西太遠了,遠到了完全可以不去在意的地步——那時候他們最為關注的還是歐羅巴的霸權,對遙遠的東方并不怎么在意,除了那里的絲綢與瓷器。
葡萄牙公主伊莎貝拉嫁入法蘭西的時候倒是帶來了一些遠東的珍寶,都是葡萄牙商人千里迢迢從馬口爾港運回葡萄牙的,路易也詢問了這些商人,他們說,馬可.波羅描述的黃金與絲綢之國現在被一群韃靼人統治著,他們的蘇丹擁有無數財富,女人與土地,卻對子民十分苛刻,百姓們過著極其艱苦的生活,就連他們之中最富有的人也要忍受最卑小的官吏奴役,在城市與鄉村,他們見到的情景,與更早之前的商人們記載的完全不同,民生設施幾乎沒有,街道塵土飛揚,沒有上下水,一到雨天人和牛馬的糞便都會漂浮起來圍著你的腳打轉。
商人們的抱怨固然與他們的身份有關,聽了他們的話,路易十四就又去問詢了幾位主教,他們的麾下都有教士往那片遼闊的“野蠻之地”去,沒別的原因,就因為那里都是未受洗的無信者,在歐羅巴的人們不是天主教徒就是新教教徒的時候,教士們要建立功業,也只有往新大陸與那些不信奉天主教的國家走了。
主教們給了他更多一些消息,因為他們的教士已經有一些人在韃靼人的蘇丹邊有了自己的位置,雖然韃靼人的蘇丹并不愿意信奉天主教,而是對他們對醫學、數學與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識感興趣,但他們所能知道的顯然要比只能在馬口爾港徘徊的商人來得多。
其中一個教士的請求引起了路易的注意,他說,他在遠東收了幾個學生,都是年輕、聰明而又開明的好人兒,他希望他們能夠來巴黎,在國王開設的學校中就讀,主教也感到好奇,就向國王轉達,順理成章地得到了允許——不多久之后,這些年輕人就到了巴黎,在最初的目眩神迷后,他們很快就投入到了學習中。
雖然穿著古怪,發型更是奇異,又有著黃色的皮膚——但如今的巴黎,就有印第安人的總督與伯爵,他們頂多引起一些好奇,還不如英國人在這里受歧視得多——在他們的刻苦與自律屢次得到師長的贊賞后,外貌著裝上的不同也算不了什么了,巴黎的年輕人更嫉妒他們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