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閣的命運不知何去何從。
八位門主現在只有陳言成在世,按理來說,應該總領八門,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肯定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看仙閣八門在沒有門主的時候,門人弟子更偏重于江湖還是朝堂了。或者是有沒有能夠以一人之力扭轉乾坤的神才,把握未來的方向。只是無論如何,以后江湖相遇,相遇便是敵人的幾率遠大于一團和氣。
那我們的門派,就叫……戲凡門。
宋朝的時候,一百單八將嘯聚梁山,稱替天行道。那我們便稱貶于凡間,戲弄凡塵。并不替誰做決定,也不希望去主導任何事件的變化。我們只是以凡人之身,嬉戲人間。我等立身之處,就是人間凈土。
現在需要解下的,是三處傷痕。
我的傷最難解,不屬于現在所說的這三處之一。只要有一日朱祁鈺還未死于我手,我這傷痕便還有一日滴血。
我說的是師父,這三處傷或多或少都與他有聯系,卻不都應驗在他身上。師父的傷不在身,而在心。二十年前的血債,到現在也算償還差不多了。這本來是我們的計劃,問題就在于現在我們發現事實的真相并不是當初師父知道的,也不是陸府劍門的掌門陸文東說的,更不是萬錢門的錢須多說的那樣。
其實,真相并不是我們現在考量事實的最重要的條件了。
我知道的是,師父現在無法接受這二十年受的欺騙,和隨之而來的同門相殘。二十年前的師父,應該比現在的我大不了多少。不說是多幸福的人生,起碼也得是一個自由的、隨性的,能夠讓人愿意為之奮斗的生活。與師兄弟們飲酒作樂,與妻子共度晚年,兒女膝下承歡,這才是應該存在的未來。
更何況現在對師父拔刀相向的是當年差點一起死在異鄉的手足兄弟。沒有經過背叛的我,看著師父現在的樣子,想象如果身邊的人,如果有人做出一樣的事情……不敢細想。
當時的事情,我只能通過聽聞的方式了解,現在的境況,是我一天一天看著過來的,師父的心結和懊喪,屬實難辦。
還有一個是陳言成了,他身上的傷口會愈合,被挑斷的手筋可不會,再說師伯到現在神智還不清醒,還是瘋瘋癲癲、渾渾噩噩的。這件事最難受的倒不是師伯,而是游成。
游成自小被師伯養大,沒有血緣關系,卻比生身父母要親密得多。陳言成這些年受的打壓,和現在的傷,說是跟我們、跟游成有關系,實際上都是胡圓和陶乾他們兩個人為了一己私欲而造成的。作為受害者來說的我們,都很清楚。可游成認為所謂胡圓發難的借口,與他無關的迫害,自己都有罪責。說是只要提到他的名字,就覺得是他自己親自動手一般。
一時之間無法用語言或者身體力行的方式改善他們的心境,唯一能做的,就是問問劉康專到底在哪兒買的酒,我也去買一些。希望等酒憨之時,能多少松動一下心結,讓他們一吐為快。
“師父,徒弟敬您一杯。”
這是數不清第幾次敬酒了,我也早已不勝酒力。不過比起師父來,還是好一些的,我有內力可以耗掉一部分的酒勁。說話也含糊了,頭腦也發脹了,大家的話終于開始多了起來。
師父只是自顧自的飲酒,須發之上,也都有酒漬。比起師父,游成的狀況可是糟透了,端起酒壇的一陣痛飲,直接清空半數酒壇。酒還未過三巡,早已不省人事,癱倒在桌子上了。
看來酒是買少了,禁不住這些都各懷心事的人。
“小鬼頭啊,你知道我這些天為什么總是一蹶不振嗎?”
“弟子不知,請師父賜教。”
“你覺得,我活到現在為了什么?”
“報仇。”
“不。”
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我原本以為就是為九位師伯報仇才支撐師父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