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的第三個要求,果然提的有道理,我確實覺得不應該相信。
他說……我們的世界是假的,我們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這并不是一個出乎我意料的答案,我在幾年前的時候就想過了。我覺得不應該相信的,不是這個結論,而是這個結論之后,他所講的真實的世界。
他說過,他在打坐參禪的時候,曾經聽見佛像發出聲音,一個分不清男女老幼的聲音,問他要不要看一眼真實的世界。沒有別的更好的解釋,他把這當作是佛祖顯靈,于是欣然應允。
隨后,他就從定境中醒來。
醒來之后不要緊,只是他再也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眼見著的,是密密麻麻的透明細線,拴在眼前所有人、所有東西的身上。
每一根線的歸處都看得見,起點卻不可知。每一根線,都出自不同的方向,各司其職,如提線木偶一般控制著所有事情的發生。
他就曾看見,一個蒲團在細線的操控下,往后挪了半寸,能夠正正好好的接住打作的和尚。和尚念經的嘴唇也不是自己動的,而是受到細線的操控,以特定的口型,把文字,化為特定的語言。
他并沒有因為這種特殊的見知,而感覺到驚喜。對他來說,這并不是有悖于認知的。在佛教的說法中,有一個叫做“夢幻泡影”的詞,講的是,佛認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夢境一樣,都像是泡影一樣,轉瞬即逝,沒有定性,全都是虛無縹緲的。
這本來是一種修行到極致之后,得來的福報。既然能看到,就有機會能看穿,這是一件好事。他覺得恐懼的原因,是小和尚。小和尚身上本沒有這種細線,所作所為,全憑他自己的意志。
后來看到了師父和我,發覺我們身上也是這樣的。
他的說法是,由于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恐怖的感受,讓佛祖收回了他的這種福報,自見到我和師父以后,他就再也看不見這種詭異的細線了。也不是完全看不見,還能看到身上有一點線頭,只是沒有引申到不可見的地方了。
這幾年,他也沒有閑著,反復在打作的時候,試圖溝通佛像中寄宿的真靈,希望能夠得到解釋。連續幾年下來,還是沒有什么收獲,佛像就好像回復到泥塑凡胎一樣,再也沒有發出什么聲音,指引他。
那么,依據他的判斷,他得出了一個可能性。
首先,就是他說的,關于“這個世界是假的”的這種論斷。這一點來說,只要不是他那時候突然失心瘋了,那我也能認可,我也有類似的認知。
其次,他認為師父、我、小和尚,是解決這個困局的突破口。這一點,都不用費腦子分析,這不是肯定的么。
最后,他認為,我們應該當作什么都不知道,還是保持平常心的,繼續活著。
他的話說完了,我覺得對我來說沒有什么用。我不保持平常心,那我保持什么?我都這樣了,還有什么事情能讓我不保持平常心呢?平常心又不是漠視,我還不是該干什么干什么。
該打劫誰就打劫誰,該救濟誰就救濟誰。誰打我我就打回去,誰罵我,我就罵得他恨不得自殺。要不然還能怎么樣呢。
對我來說,這是閑話,那閑話說完了,該說正經事了吧。
方丈說這不是閑話,因為剛才,他一眼就看出那群假和尚不對勁,不止是因為白馬寺的衣服,還有就是,他們身上也沒有線頭。
在我的概念中,這種線頭展現出來的操縱,是自由境之下的影響。我退命劫早就過去了,沒有是很正常的,其他人的話,我就不知道了。
估計師父的話,是因為差不多也到那一步了,加上方丈這種能力的退化,看不清,以為是沒有的,也是正常的。
白馬寺他們反正花樣多得很,說不定有什么奇形怪狀的方法,也很正常。
變數就在小和尚身上。他根本就不懂武功,佛法修為也跟方丈說得一樣,沒什么特別的地方。
“咦?怎么又有了。”
順著方丈的目光看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在小和尚身上了。
方丈就像是清理跳蚤一樣,在小和尚身上摸索,沒得到什么結果。我靈機一動,把那本什么什么傳拿出來,讓小和尚拿著。
“欸?又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