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倒是秀氣得很,也比其他人白許多,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正不住地往里瞟,王老二忙問:“你是找誰的?怎么不說話?”
“我—。”那人一開口說話,聲音嘶得像一只公鴨一般,應該是失聲了,低沉而無力,頓了頓道:“我找縣令大人,請問他在嗎?”
王老二忙回:“大人昨天趕了一天的路,昨晚又看了一晚的文案,丑時才剛剛睡下,你老行行好,讓大人再睡會吧。”
那人白皙的臉上一紅,咳嗽幾聲,低沉說道:“沒想到新來的縣令大人如此勤政,上任的第一天,便挑燈夜讀,那我便在這等一會吧。”
王老二忙道:“那是,我家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大人,不但是個靚仔,心地還善得像個菩薩一般,關鍵是腦子比我王老二聰明十倍都不止,昨天僅用一盆水便斷了一樁無頭奇案。”
李鐵蛋臉上一陣羞紅,咳嗽一聲,生怕王老二把他吹到天上去了,忙走過去道:“這位公子,請你問找我,不,本大人有什么事?”
那人愣了一下,好像不太適應一個當官的這么說話,半響才拱手道:“回稟大人,小人乃是北流縣平政村人,來此是要狀告縣里的寶通錢莊。”
李鐵蛋心中一顫。
昨晚看了一晚上文案,他對這寶通錢莊,倒是有了新的認識,其于嘉靖二十年,便在北流縣開著,如今已經是十二個年頭。
平時除了替人代管錢財,還干著當鋪的營生,古董銀財什么都收,大掌柜的姓陳,人常住在梧州府,朝奉姓黃,在這里已經坐了十年柜臺。
據張縣丞說,三年前山賊來攻之前,這店里突然來了幾十號人,把整個錢莊修得像鐵桶一般,別的不說,就說這四周的院墻,也有一丈多高。
等山賊來了那天,整個北流縣都被山賊搜了個遍,唯獨這寶通錢莊,沒有一個山賊進得去不說,還死了幾個貪心的。
從這之后,這寶通錢莊簡直就成了北流縣百姓的鐵褲衩,總是護著人們的命根子,有關系到身家性命兒孫福祿的重要物件,他們總是會先想著它。
是以自從這縣令死了之后,寶通的生意不但沒有變差,反而變得更好了,幾乎天天都是爆滿,可以說聚集了整個北流縣的半數財富。
想到這里,李鐵蛋不禁要問,如此大的金庫,山上的黃金彪怎么不眼紅,難道就因為這寶通錢莊的大院,修得像鐵桶一般?
他看了看那少年,收住心神,沉住氣道:“你要狀告它什么呀?”
那少年抬起了頭,目光里閃過一絲憤怒,半挑釁半威逼地說道:“小人在告狀之前,得知道縣令大人你,能不能,或者說敢不敢為小人做這個主!”
“大膽!”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斷喝,柴師爺的臉,黑得如鍋底一般,“哪里來的刁民,你是這樣跟你家大人說話的嗎?”
柴師爺的這一聲斷喝,在理又在勢,震得一旁王老二一驚,好像是他犯了錯一般,急忙站到了李鐵蛋這一邊來,仿佛在說,我是大人這一邊的一般。
可那少年卻是絲毫不懼,眉宇間皺起一個小小肉團,“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若大人不能為小人做主,何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