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打他兒子朱棣登基以后,為了想回到北平根據地,便找了個守國門的由頭,把都城遷到了北京。
這一遷他倒是樂了,可官員們就苦了,因為做為俸祿的大米,一下子突然沒了,朱永樂腦袋瓜子一轉,想出了許多餿主意。
“春夏折鈔,秋冬則蘇木、胡椒”。
竟然把蘇木、胡椒之類的香料當作工資發給官員了!蘇木胡椒自然是西洋番國進貢的,最初勉強算得上貢品,只是后來三寶太監下西洋,又帶了一大堆回來。
這些玩意,放在那里,既不能吃,又賣不出去,官員們拿在手里,都是面面相覷,一個個連飯都吃不起,還談個屁的永樂。
至于把銀子折算成大明通行寶鈔,更是件坑死爹不償命的事兒,因為紙幣隨著寶鈔發行量加大,其在明朝中期貶值的一塌糊涂。
就弘治年間而言,一貫(一千錢)寶鈔,“僅直銀三厘、錢二文”;到了萬歷年間,即使是數百貫寶鈔,也“不值數十文錢”了。
所以,雖然官員名義上還是拿那么多工資,真正領到手、能花的部分卻越來越少,成天還得聽皇帝那套狗屁為國為民的忠義之經,是個人都受不了。
天順年間的內閣首輔李賢就曾說過,自己的俸祿領到手之后,“日用之資不過十日”,一個月的俸祿,只夠十天的開支。
所以,如果要在明朝當個老老實實的官,那日子過的肯定是相當清苦。
就以鄺元樂而言,按品級來說他是從五品官,放到現在,也是市長級人物了,可一年下來,真正能拿到手的俸祿,也就是大米十二擔,銀三十七兩。
他為官雖是清廉,可也有一妻二妾,加上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一家也有七八口人,若真是靠這點東西活命,一天三頓就只有喝稀飯。
是以,就算他鄺元樂這個人人稱頌的清官,也不得不收學生的孝敬錢,才能勉強維持官家人的生活,而這對還禮二字,他提都不敢提。
這時猛地一見李鐵蛋這種做法,空空的腦袋里,只有佩服二字灼灼發熱,那還有一點心思,把李鐵蛋這個下屬當成貪官?
可柴師爺這會還是不解氣,清咳了一聲,把他老人家送的禮讀了出來:“卞三里里老仲瓜,送黃瓜一車,大人已受,還禮白銀二兩。”
鄺元樂聽了這話,干笑一聲,起身回道:“大人,老兒這一車黃瓜,都是老兒在無主之地摘的,頂多值個一兩銀子,如此說來,老兒倒是賺了。”
他這句話,本是一句為了避免尷尬的打趣之話,可李鐵蛋聽了,卻是在腦子中轉一遍,把著眼點放在了無主之地上,想著這卞三里十室九空,田地一片荒蕪,心中不由一緊,怔了一會方道。
“仲老,那這多余的一兩銀,就當是你剛才諫言,點醒了本官的賞銀,你老放心,以后醒著本官,不會讓那些良田良地,成為無主之地了。”
鄺元樂一聽這話,才知眼前這個看起來二十幾歲的少年,竟是時刻懷著百姓好官,心中更是敬佩之極,把李鐵蛋當成了同類,不由變得正經了起來,正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