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垂目婉婉道:“民女周氏,名落心。”
千羽別點點頭,踱到她的面前,忽地喝道:“本宮管你是誰?本宮只問你,誰給你的膽子,見到本宮竟敢不拜!”
周落心怔了一下,隨即攢了裙角盈盈下拜。千羽別望著她暗暗捏起的拳頭,心上火起,剛想再說點什么,卻聽一直沉默不語的顧青辭輕聲道:“公主,夠了。”
公主,夠了。
這是他和她久別重逢后,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他還是和從前一樣,恭敬而疏離地喚她公主。大抵在他的心里,她只是仗著身世囂張跋扈的帝女罷了。那么,他私下又是怎么喚那女子的呢?落心嗎?
周落心聞言,微仰了頭,目光里的挑釁暗流涌動。她甚至悄悄攫住衣角,似乎早已做好了起身的準備。
千羽別一口銀牙咬得死緊:“之珩,你不是有要事要和顧將軍相商嗎?”
越之珩正神情復雜地看著周落心,聞言立刻會意,待他半請兼拉地把顧青辭帶出園子后,周落心徑自起身,全無先前弱柳扶風之態。
她理了理裙擺,溫柔一笑,輕啟唇齒:“歲暮天寒,辰月隱曜,百宮傳燭。君處亦有星否,有衣否,有女似吾日請君安否?”
她的聲音不大,起伏也并沒有什么特殊,千羽別腦中卻一瞬間鼓聲大作,狠狠地給了周落心一記耳光后,她依舊渾身發抖。她不在乎周落心順勢摔倒在地,聲音驚動了顧青辭和越之珩,也無所謂顧青辭將她小心地扶起溫言安慰,更看不見一旁摟住自己不停說著什么的越之珩,只是木了神情,隨即趁他不備,迅速抽出他腰間的佩刀,死死地盯著抽噎不止的周落心。
“你鬧夠了沒有?!”顧青辭的聲音破了圍住千羽別的障,她卻啞了嗓子道:“這三年來,你為何不給我回信?你可知道…”
“這便是公主殿下肆意傷人的理由嗎?”
聲音沒在喉嚨口,千羽別在越之珩的臂彎間安靜了下來。她其實是想告訴他:你知道嗎,周落心剛才背給我聽的,是我寫給你的信啊。你我之所以音信杳杳,皆是她從中作梗……
顧青辭冷笑一聲,扶起周落心就往園外走去。擦肩而過的一剎那,他冰琢玉砌的臉上,薄唇微動:“三年前不懂事,三年后一樣不懂事。是我天真,以為你已長大。”
“顧青辭,”她艱澀地開口,“你等等,我…”
“不必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曲徑口。
他不明白她的自尊與驕傲令她不能低頭,也未曾想被他粗暴打斷的或許是她唯一一次低了眉眼的解釋。此后,便不會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