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愈發的迷糊,有些拿捏不準老人的意思,只是下意識的歉意言道:“師父,我……”
“別老是道歉,我并沒有說你做得錯的。事實上是我要求的太嚴苛,或者說,是我太心急了。”老人卻姜羽的話出口之前將之打斷。
“你有你的難處,我呢年紀大了,好不容易尋到個傳人,想著不要辜負柳參先生的囑托,想要在有生之年將畢生所學都交給你,但這些琴曲都是上乘之物,哪怕是在琴道上造詣精湛的大師,想要在短時間內學會這功法,那也得耗去大把大把的時間,更何況你初入此道……你能堅持到現在,從未有過半點怨言,其實已經很不錯了。”
“師父,我……”師子駒的肺腑之言,讓姜羽心頭愈發的自責,她低著頭,甚是愧疚的言道。
老人卻擺了擺手,再次打斷了姜羽就要出口的話:“所以啊,我想了想,接下來的時間,我想你就不用來練琴了。”
“師父!我可以的!我跟院長商量商量,把教導那些孩童的活計分給其他師姐師妹一些,多抽出些時間來學習琴藝……”暗以為是自己讓老人失望的姜羽頓時有些惶恐不安,趕忙在那時說道。
老人卻又道:“傻孩子,我可沒有半點怪你的意思。”
“幽云大軍兵臨池下,這是最要緊的事情,你理應多修行武道,才能在這場大戰中脫身,所以你暫且安心去做這些事情。至于琴道之事,接下來的時間我會想辦法把我從先生那里學來的東西編造成冊,日后你攜帶在身,多加翻看研習,也是一樣。我相信以你的悟性與心性,一定不會辜負老夫,也不會辜負先生的。”
聽到此言的姜羽這才放下心來,她猶豫了一會,然后點了點頭,篤定道:“師父放心,日后姜羽一定會勤加練習,絕不辜負師父。”
老人笑著頷首,神情和藹。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與師父說來。”姜羽這時又言道。
“嗯?”老人疑惑的看向女孩。
姜羽道:“大戰將至,院長雖然不說,但我也看得出來,似乎應水郡前景堪憂,朝廷也不曾發兵增員,應水郡恐成戰亂之地,要不我去問院長要些銀錢,師父先去燕馬郡或者藍山郡等地尋個地界住下,找個清凈之所,也好安心譜寫琴譜,等到戰事平靜,我再去接你……”
姜羽盡可能的把事情說得輕描淡寫,只是以她那本就不會撒謊的性子,那點小心思又如何瞞得過老人的眼睛。
老人笑著擺了擺手,言道:“年紀大了,走不動了,不走了。”
“那個山水候有句話說得沒錯,這應水郡,是咱們的地界,哪有幽云來了,我們讓給他們的道理。老夫留在這里,還能為你們撫琴助興,又不用上陣廝殺,你啊就不用了擔心老夫的安危了。”
“對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好生休息,剩下的日子就不用了來我這里了。”
被老人一語道破了心思的姜羽臉色微紅,但見老人態度堅決,她也不便多說,只是囑咐老人注意休息之后,這才轉身出了房門。
……
姜羽走后,老人的房門中冷清了下來。
老人獨自坐在座位上,他伸手輕輕的撫摸著眼前安泰上擺著的古琴。
蒼老且布滿褶皺的手掌順著琴弦一根根的撥動,他的目光忽然變得游離,變得恍惚。
“那柳參先生最后去了哪里?為什么在二十多年前在白子山敗于棋圣彥霓裳后,便不知所蹤呢?”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個他沒有回答姜羽的問題。
他忽的看向屋外,天色寒冷,門窗緊閉,但那一刻,老人的目光深邃,就仿佛能穿過眼前的黑暗,看到某些旁人無法看見的東西。
……
師子駒今年已經七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