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虛沒有答話,反倒是李如師接言了:“二先生,全宗上下哪個不知道你與四先生關系親厚,如今四先生寫了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你說自己全然不知,誰會相信?說句難聽的話,四先生無論對錯,好歹敢作敢當,反倒是你這個做師兄的,難道連他也不如?”
張海石倏地望向李如師,李如師依仗著有老宗主在,也不怕他,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
李道虛冷眼望著這一幕,問道:“二先生,你為何不回答李堂主的問話?”
張海石又望向李道虛,道:“回老宗主,李堂主此言不值一駁。凡事都要講究一個證據,就憑李堂主紅口白牙一說,便要定下我和四師弟的罪名,未免與宗規不合。”
“老宗主!”李如師立刻朝著李道虛一拱手道:“此事大有蹊蹺,如今三先生不在宗中,天罡堂無人統領,屬下懇請老宗主準許屬下代掌天罡堂,將那幕后指使之人給揪出來。”
這便是要真刀真槍地動手了,有了這個由頭,只要李道虛點頭,李如師便能光明正大地行大肆株連之事,在清微宗殺一個人頭滾滾,在拔除四先生黨之后,再將二先生一黨也順勢除去。
只是李道虛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只是沉默地望著張海石。
張海石多年的定力,卻是更勝李玄都一籌,不驚不懼,面如平湖。
沒能從張海石身上看出什么端倪的李道虛望了一眼李如師:“我立下的規矩,我要守,一切都要按照規矩辦事。”
李如師不敢再畫蛇添足,恭敬應是。
張海石依舊是望著李道虛,一動不動。
李道虛卻是沒有看他,而是望向靜心堂的門外,天空中黑云還是沒有散去,就如他心頭上的陰霾。
過了片刻,李道虛慢慢收回目光,又慢慢移向面前的張海石,最后還是望向了李如師,舉起手中的冊子,問道:“李堂主,依你之見,此事應該如何處置?”
李如師心中一喜,臉上卻不表現出來,沉聲道:“回老宗主,沒有內鬼引不來外賊,今天之事乃是我清微宗亙古未有之事,不可輕忽大意。方才老宗主說按照宗規行事,那么在沒有證據之前,二先生自然是清白的。可四先生不一樣,要立刻拘拿審問,平日里與四先生有來往之人也都要一一問話,定要徹查到底。”
李道虛問道:“此事關系重大,誰來查?”
李如師本想繼續自薦,只是想到剛才碰了個釘子,便不敢貿然說話了,只能說道:“一切都由老宗主做主。”
李道虛淡然道:“二先生是副宗主,宗主不在,由副宗主代行宗主之責,此事當然由二先生負責處理。”
張海石和李如師俱是一怔,沒有想到李道虛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片刻之后,張海石低下頭去,應道:“謹遵老宗主之令。敢問老宗主,四師弟如今身在何處?”
李道虛盯著他:“明天,我會把人交給你。”
話音落時,有風驟起,蓬萊島的上空驟然一暗。
原本如就十分晦暗的天空像是被潑上了一盆濃墨,不見半點光亮,片刻功夫后,無數的雨絲從九天之上傾瀉而落,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細密的雨幕中。
好大一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