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秦素遠遠看到一家太平錢莊,說道:“巧了,是你們家的產業,我正好要取一點錢。”
李玄都驚訝道:“堂堂秦大小姐也會缺錢?”
秦素板起臉,輕哼一聲,“什么叫‘秦大小姐也會缺錢’,你還是太平宗的宗主呢,太平宗富賈天下,也沒見你有多少積蓄,凈是往外面撒錢了,還把我的家底也搜刮一空,你當花在太平客棧的那些錢是個小數目嗎?”
李玄都有些慚愧道:“我倒是忘了,您老人家才是東家,我不過是個掌柜,若是東家看我不順眼,便一腳踹了我,我就只能流落街頭,討飯過日子了。”
“說得我好像為富不仁一般。”秦素笑起來,“其實我也是按年拿例銀,只是我過去的時候,不怎么花錢,還有寫話本的進項,所以多年以來積攢下來的積蓄著實不少。可現在花得差不多了,話本也不怎么寫了,就難免捉襟見肘。對了,我以前的時候也不怎么用胭脂水粉,畢竟每天都戴著一張面具,用了也是白用,可自從不戴面具之后,我也開始用這些了,還有各種頭面首飾和衣服,都是花銷。”
李玄都點了點頭,道:“自古以來,賬目虧空,不外乎是開源節流兩途,咱們秦大小姐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不寫話本,這是主動斷了開源一途,又不節流,反而還大肆揮霍,實乃商道奇才。”
秦素嗔道:“還不是因為你,你竟然還在這里說風涼話。”
李玄都嘆了口氣,“哪里說風涼話了,我只是覺得慚愧得很,如今我也算是名聲顯赫,卻連一點脂粉錢也拿不出來。”
秦素不依道:“這是什么話,天底下有錢的人不少,可能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的,卻是少有。再者說了,我還是有一些積蓄的,實在不行,去爹爹那里拜一拜,求一求,爹爹還能拒絕不成。”
“難怪都說女生外向。”李玄都笑了笑,“我忽然想起一個典故,古時帝辛讓人雕琢了一雙象牙筷子,賢臣勸諫說,象牙筷子肯定不能配瓦器,要配犀角做成的碗和白玉做的杯子,玉碗肯定不能再用來裝野菜粗糧,一定要山珍海味,要吃山珍海味,就不能在茅草屋子里,必須要金玉修筑的宮殿。最后酒池肉林,鹿臺一炬。”
秦素聽明白了,笑道:“你就是那雙象牙筷子,如果沒有你這雙筷子,我也不會家底虧空,堪比咱們大魏朝的國庫了。”
李玄都道:“你這意思是說,我是紅顏禍水了?我倒是不知道我還有這等潛質。”
秦素掩嘴輕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說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太平錢莊的門口,說來也巧,錢莊的隔壁是一家慈航宗開的胭脂鋪子,已經打出了招牌,據說是帝京最時興的顏色和妝樣。不過價格昂貴,所以客人不多。秦素忍不住駐足停留,然后干脆是拉著李玄都進了胭脂鋪,看了半晌,問道:“玄哥哥,你覺得哪種顏色好些。”
李玄都只覺得那些顏色大同小異,不想仔細辨別,于是說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所以素面朝天最好。”
秦素搖頭道:“肯定是不一樣的,我聽說慈航宗一年僅在胭脂水粉上的進項就有兩百萬兩銀子之巨,如果真如你所說,素面朝天最好,那么天底下那么多女子還化妝做什么?慈航宗也賺不了這樣多的錢。”
李玄都只得又仔細看了半晌,說道:“這顏色稍微艷了些,不大適合你。你適合素淡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