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也沒想顏飛卿答他,緩緩說道:“四年的時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在旁人的眼中,是我變了一個人。過去的我,被人稱作‘紫府劍仙’,一言不合就拔劍,拔劍就殺人,看似剛強,實則軟弱不堪,所以如今的我常常用一首詞的幾句自勉。”
顏飛卿看向他,問道:“哪幾句?”
李玄都沉聲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顏飛卿喃喃重復。
李玄都輕聲道:“我所求不過四字,天下太平。”
顏飛卿沉默了許久,低聲道:“今日聽紫府一席話,若有來日,不求得道長生,但求人間太平。紫府能跳出清微宗,我也未嘗不能跳出正一宗。”
待到兩人將農田料理完的時候,已經是申時末,酉時不到,兩人各自收拾了,滿身泥濘地從水田中出來。兩個女人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熱水,略微清洗之后,來到廳堂,已經備好了筵席,沒有旁人,只有他們四人。
這場私宴可謂是賓主盡歡。
直到酉時末,月亮升起來了,這才算結束,蘇云媗和顏飛卿要留客,讓李玄都和秦素住上一晚,兩人不好拒絕,便答應下來。晚宴之后,蘇云媗拉著秦素去了自己的房間,兩人今晚要同枕共眠,說些女子之間的私房話,李玄都和顏飛卿這兩個男人,便得了閑暇,各自搬了一張躺椅,并排躺在廊下,看著一輪明月。
李玄都道:“后天,大天師就要到了,我在金陵的時間便不多了。”
顏飛卿道:“去清微宗議和,道阻且艱,你要多保重。”
李玄都淡淡一笑,取出一本冊子,“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因為‘太平青領經’涉及到清微宗和太平宗的傳承,我不能悉數交給你,這部分是我摘選的,對你恢復修為會有幫助。”
顏飛卿沉默了少頃,緩緩伸手接過。
李玄都拍了拍他的手背。
月光落在二人身上。
顏飛卿輕聲說道:“何處無月,何月不照人,只無人如我二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