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修笑道:“這是當然,泱泱儒門,將道門分割成今日這般四分五裂的樣子,施行抑強扶弱、分而治之的策略,難道是僅憑一兩個人就可以做到的嗎?當今儒門,雖然虛弱,但仍舊不可小覷,所缺少的只是一個可以一呼百應的領袖人物,莫道儒門無人。”
李玄都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由輕輕嘆息一聲。
張靜修說道:“老玄榜、太玄榜、少玄榜是由太平宗提出的,我聽說紫府最近就要重新修訂太玄榜,不過太玄榜只是涵蓋了江湖范疇,儒門中人是不屬于江湖的,所以他們也不會出現在這些榜單上。”
李玄都道:“大天師見多識廣,一定知曉儒門內的詳情了。”
張靜修搖頭道:“說到儒門,貧道也不比你更了解許多。你想對付儒門,貧道也想對付儒門,可儒門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一個不慎,就要步司徒大先生的后塵,不可不慎。”
李玄都默然。如今他已然走到了當年大師兄所走的道路上,前面是一片荊棘,若能走過去,就算遍體鱗傷也認了,只怕走不過去就倒伏于荊棘之中。
張靜修繼續說道:“據貧道所知,在儒門之中有一群隱士。”
“隱士?”李玄都重復一遍。
“對,隱士。不過不是真正的隱士,只是打著隱士的幌子,實際上還是心在俗世之中。”張靜修的語氣中有些不屑,“正如那些古代名士,被譽為‘賢’,有風骨,真不知這些兩腳不沾地、鞋履不沾泥、高冠博帶之人,何談風骨,一味放浪形骸卻于天下民生沒有絲毫益處,又賢在何處。”
李玄都問道:“這些隱士人數幾何?”
張靜修道:“大約是七人,當年是七人,不知道現在變了沒有。”
李玄都又問道:“如今種種,包括寺外煽動百姓,挑撥蘇家子弟與我為難,也是這七人所為?”
張靜修搖頭道:“這種伎倆,還不至于讓他們七人一起出面,就是七人之一,也有些勉強。要知道這七人在儒門中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不遜于祭酒、山主之流,自有弟子門生,正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也許是他們的弟子所為。”
李玄都皺眉道:“可是那名出手之人,雖然不是我的對手,但也有造化境修為,不似儒門中人。”
張靜修來到金陵府之后,只是從蘇家人的口中得知了蘇冠之事,卻不知道與李玄都交手之人的底細,此時聽李玄都提起,略感驚訝,“竟是天人造化境的修為?這等人物就是在儒門中,也是屈指可數,說不定還是貧道的舊相識。”
李玄都道:“此人年紀不會太大,似乎是個女子,會用‘逆天劫’劍氣。”
張靜修皺起眉頭,沉吟道:“儒門不收女弟子,貧道知道有一個名叫施宗曦的小丫頭,可那小丫頭也是終日男裝,把自己當做男子看待的,還要再加上她父親的情分,才有了這個特例。既然是女子,會用‘逆天劫’,那就不大可能是儒門弟子,看來有人想要趁著儒道相爭的時候,混水摸魚。”
李玄都點頭表示認同,不再糾結此事,轉而說道:“方才大天師說隱士共有七人,不知這七人都姓甚名誰?”
張靜修道:“這正是貧道帶你來此地的緣由所在。”就在兩人說話之間,碑林已經到了盡頭,然后李玄都見到一片位于半山腰位置的繁花錦簇之地,不由微微一怔。更讓李玄都感到驚訝的是,在草地上還趴著一頭極為可怖的老虎,足有尋常老虎的兩倍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