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官展顏一笑,“非要這么說,也不是不對,你去了帝京之后,便有了帝京之變,你去了王庭,金帳大亂。如今天下之變,有一半是你的功勞哩。”
李玄都說道:“那我可真是千古罪人。也罷,既然是千古罪人,那就不與你講道理了。”
話音未落,李玄都突然朝宮官點出一指。
宮官的境界修為本就不如李玄都遠甚,李玄都又是毫無征兆地突然出手,宮官立時被李玄都封住了所有氣脈,動彈不得。李玄都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上有六色氣息氤氳,正是地師絕學“逍遙六虛劫”,此門功法練成之后,除了先天五太和修煉至大成的“浩然氣”之外,幾乎是無物不化,“鬼咒”自然也在此列。
宮官雖然動彈不得,但眼神中并無驚懼之色,此時望著李玄都,嬌柔怯弱,更增楚楚可憐之態。
李玄都屈指一彈,將一縷氣息射入宮官的肩頭,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之后,李玄都方才解開了宮官身上的禁制。
宮官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無力,歪倒在貴妃榻上。
李玄都問道:“你覺得感覺如何?”
宮官微皺眉頭,“渾身無力,有陣陣空虛之感。”
李玄都點了點頭,“我教你一段口訣,你按照口訣運轉氣機,如此三十六個大周天之后,便會回復正常。”
宮官問道:“如果我不按你說的做,會怎樣?”
李玄都看了她一眼,“我用‘逍遙六虛劫’為你化解‘鬼咒’,等同是以毒攻毒,我輸入你體內的氣機不多,這段口訣可以幫你化解體內的殘存六氣,若是你不照此行事,無非是從死于‘鬼咒’變成死于‘逍遙六虛劫’,不過因為我所用六氣不多,若是運氣好些,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可一身修為卻是如何也保不住了,要被我的六氣化去大半。”
宮官輕輕“啊”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李玄都不去管她,徑自開始誦讀口訣。
宮官終究不敢在這等生死攸關的事情上馬虎大意,閉上雙目,開始依照口訣運轉氣機。
李玄都一段口訣誦完,宮官也完成了第一個大周天,只見她頭頂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升起,十分詭異。
李玄都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船艙,立在船頭,身上氣機自行將雨滴彈開,只見腳下船兒已是不知正在何處,天地之間盡是雨霧茫茫,難辨東南西北。萬千雨滴落在湖面上,激起數不清的漣漪,聲聲作響。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李玄都身后船艙中傳出聲響,是宮官走了出來,她手中撐著一把同樣繪著長亭楊柳的紙傘,只是紙傘上的詞變了,是那首《雨霖鈴》的上闋:“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顯而易見,兩把紙傘本是一對。李玄都見此情景,不由想起了秦素送給自己的紙傘,心中暗忖:“不知是宮官故意為之,還是天下女子的心思都是一樣,竟是如此巧合,這把傘我萬不能收下,以免宮官多想,也免得讓素素傷心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