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問道:“難道公主就不怕我失敗了?”
玄真大長公主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笑了起來,“先生覺得這是一個難題?”
李玄都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我們之間還是不要如此生疏,不必稱我為‘先生’,稱我的表字‘紫府’就可。”
玄真大長公主沒有拒絕,說道:“那紫府也不要稱呼我‘公主’、‘殿下’,叫我‘玉盈’就好。”
李玄都點了點頭,轉回原來的話題,“我覺得這是一個難題。雖然不是無解,但的確很難抉擇。”
“我不這樣覺得。”玉盈搖了搖頭。
李玄都道:“愿聞其詳。”
玉盈道:“道理其實很簡單,權衡兩害取其輕。我只有兩個選擇,那就是朝廷和紫府,如果我選擇朝廷卻失敗了,那么我的下場恐怕會十分凄慘,前朝那么多的例子,亡國的公主想做一個普通女子而不可得。如果我選擇紫府卻失敗了,我的下場多半是失去權柄,然后便真正奉道了,從此遠離帝京。”
李玄都笑了,“你怎么會篤定僅僅是失去權柄,而不是被賜下一丈白綾或者一杯毒酒?”
玉盈笑道:“如果紫府敗了,勝者不會是旁人,只會是儒門扶持的當今皇帝,我的生死都在我這個侄兒的一念之間,萬幸的是我們姑侄之間的關系還不錯。我聽聞紫府與李夫人的關系也是極好,如果易地而處,李夫人犯了大錯,紫府會將李夫人置于死地嗎?”
李玄都感慨道:“長袖善舞,立于不敗之地。”
玉盈低垂下眼簾,“紫府過獎了。”
另一邊的馬車中,張白晝很不自在。直到此時,他才體會到了李玄都所說的陰盛陽衰。的確,無論是客棧還是清平會,女子都太多了些。這些女子,有沒有嫁人的,有已經嫁人的,還有孀居守寡的。此時車廂中三位女子,剛剛相識不久的陸姐姐和上官姐姐,都沒有嫁人,還有早已相識的蘭姨,卻是守寡多年了,還有那位玄真大長公主,也是孀居多年。
三位女子與一個少年郎,互相見禮寒暄之后,話題自然集中在了少年郎的身上,少年郎沒有多少與女子打交道的經驗,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小臉微微發紅,哪里還有在李玄都面前的叛逆模樣。
陸雁冰最是大膽,笑著伸手捏住張白晝的臉蛋,笑道:“男人還是小時候可愛,長大之后就變得讓人生厭了。”
張白晝伸手拍開陸雁冰的手掌,撇過臉龐。
“還不好意思了。”陸雁冰笑道。
上官莞微笑道:“年輕人臉皮薄。”
陸雁冰道:“就因為臉皮薄,逗他才有意思,要是遇到個不要臉皮的,就要被他反過來調戲了。”張白晝只能裝作沒有聽到這些話,并且開始想念李玄都。
女人是老虎,客棧里的女人都是母老虎。
另一邊,滿春院中,李玄都一走,其他人也開始各自散去,正如師橫波所說,她們可以休息一整晚了,因為出了這樣的大事,誰也沒心情再去聽曲了,趕忙回去向家中長輩稟報此事才是關鍵。
客人立場之后,唐王在侍女的陪同下,踩著松軟的地面來到柳逸面前,問道:“柳公公,今日之事……”
柳逸看了眼只剩下頭顱露出地面的丁策,長嘆一聲,“來人。”
有一隊早已待命多時的青鸞衛排著隊列疾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