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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是黑暗,月色盡隱,朝陽未現,連星光都格外暗淡。
朦朧夜色中,隆隆馬蹄聲作響,地面隱隱震顫,凌沺再次來到北虹軍陣前,仍舊獨身一人,百二十步外站定。
“時候差不多了,爾等該給本侯一個準話了,是降是死,掌握在你們自己手中!”
“空口白話,僅你一人之言,便想讓我等歸服璟國,未免太過異想天開!”黃虹部首領,被眾人一起推向前臺,臨于陣先,來與凌沺交涉。
“本侯說過,會予以爾等時間派人回去探查究竟。不過在此之前,卸甲棄兵!如若答應,本侯絕不勉強爾等現在隨行入璟,自會退兵十里,讓爾等安心。”凌沺面色沉靜之極,似乎說的就是千真萬確的事一樣,沒有半點波動。
“卸甲棄兵,我等豈非砧板魚肉,任你宰割,如此也看不出你有任何誠意!”黃虹部首領嗤笑回道。
“你以為現在不是?”凌沺冷笑,不屑之意比之濃重百倍。
然后抬手向南方指去,繼而轉向西方,最后落在北邊。
黎明前黑暗,卻也短暫,天空此時已有蒙蒙光亮,雖然仍舊看不真切,但遠處之景,已可朦朧入目。
那三方,而今都隱有旌旗招展如林,有大量騎兵橫貫如龍。
不止黃虹部首領現下觀之靜默,北虹軍上下也有微微騷動。
他們其實派出過斥候,四方都有,可這一個時辰過去,至今無一人回陣,已經讓他們有了些猜想了。
現在這一幕出現,很多很多人,都不再懷疑凌沺言語的真實性了。
“可否再予我等兩刻時間,商討一二,這不是能匆忙做下決定的事。”黃虹部首領再開口道。
“一個時辰夠長了,再多兩刻又有何用,痛快些吧。”凌沺卻是斷然拒絕,大手一抬,身后傳來整齊踏地聲,風雷騎步行壓上一些,疾風弩端在手中,隨時準備射出弩中箭矢。
他們再后邊,六千戰馬嘶鳴,旌旗招展,朦朧不真切。
“如何?”黃虹部首領側首,看向身旁換了普通甲胄的其他三部首領。
“真有誠意,就讓他保留我等兵器,一旦有變,也不至于坐以待斃。”
觀看旗幟,大致判斷軍隊數量,這其實是常態,可他們卻不知,烏山騎和風雷騎戰將都多,各色旗幟也多,尋常就慣于示敵以眾,若是千喀邪所部在此,絕對不會信。
可他們信了。
他們從隱約可辨的旗幟數量看,前后左右,皆有接近萬數之敵,這個人數雖然仍舊比他們少,可他們已經見識過敵軍精銳的戰力,不敢有絲毫輕視。
而且,真的打死不愿降的首領,現在都死了,這才是凌沺的目的。
他并不知道豐北林的猜測是否就是實際,可不耽誤他試試看。
這北虹軍真當了老烏龜,就在這死活不動,靜待天亮,他才是真的坐蠟了。
他不斷地一次次開口,可不是閑的,就是想給對方不斷的逼迫和壓力,讓他們忽略他的急切,忽略時間,忽略至今也沒有出現的千喀邪所部。
他在加深他們就是孤軍的信念,這是他一開始就給他們定下的基調,不斷讓他們去相信這個“事實”。
讓他們北虹軍上下,成為真正急切的一方。
現在看,他做的這些,算是成功了。
“允許我們棄甲留兵,你部大軍退后十里,讓我部哨騎回歸轄地探查,否則便真是棄子,我等也不惜與你魚死網破!”黃虹部首領當下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