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即舫回去以后,一病不起。
之后情節發展便超乎墨淮所料。墨即卿長著一副仙人模樣,沒想到做起事來心狠手辣,簡直就是活脫脫的墨即舫再世,還是加了智商buff的那種。
毫無意外,不出三日,墨淮沒了。
墨即舫不行了,傳位給了墨即卿,墨即卿跪在他的床前,臉色沒有素日里對著墨城百姓的和善,冷冰冰的。
墨即舫望著紗幔,咳了幾聲,蒼老面龐上堆著褶皺,而后烏黑烏黑的鮮血溢出,狼狽地問:“是你?”
與其說是心痛,不如說是怨恨。
墨即卿扯扯嘴角,語氣散漫:“怎么會?爺爺心疼我這么多年,孫兒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不過爺爺放心,小叔膽敢謀害爺爺,孫兒已經早早送他入黃泉,也好在陰曹地府,盡盡孝道。”
墨即舫氣到面色發青。
墨即卿不打算這么痛快地放他走:“孫兒不想爺爺如此擔憂,特意把爺爺身后事給交代了。墨城為軍械庫這么多年,想必他日西南王定會大大褒獎。”
“至于爺爺徹夜不寐,孫兒也想為爺爺分擔一二,所以便助爺爺一臂之力……”
說到這里,墨即卿湊近他耳畔,道:“人,孫兒已經送到明城二爺手上了。”
片刻以后,門外跪著的一批人終于等來了推門而出的半大少年。
他一身縞素。
眾人:“請少城主繼位,為我墨城主持大局。”
消息傳到朔城,宋意正在書房里處理文書。
旁邊是朔城城主明采薇,宋意對她有知遇之恩,此番在朔城剛剛站穩腳跟,收到宋意傳書,別說是償還恩情,便是沖著這朔城和墨城的微妙關系,也值得朔城出兵。
畢竟他們可不是望城那幫慫貨。
但是宋意回來以后,沒有按照原先計劃,出兵埋伏進墨城,里外響應,打墨城一個措手不及,反而按兵不動,隔岸觀火。
明采薇對宋意有足夠自信,等了幾天,等來了墨淮那個不中用家伙的死訊。
如今又聽說墨即卿繼位,莫說是明采薇看不懂這位主子在想什么,李堅這個同謀也在琢磨。
聽到墨即卿繼位,宋意面子上也不覺得驚訝,反倒是有些興趣盎然。
李堅知道墨即卿先伸出橄欖枝一事,只是他對這墨城少城主不熟悉,也看不出來是敵是友,是有意投誠還是反間計。
宋意放下筆,神色從容:“不著急這一兩天。”
明采薇笑笑:“主公這樣說,屬下也能安心了。”
宋意玉佩送出去的時候,可沒有判斷墨即卿說話真假,是否做戲,她想的簡單粗暴,無論如何,墨即卿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這幾天想的最多的不是墨城的事,而是樹林里面阿蜀提及的一個人名。
楚放。
宋意的心思藏得深,阿蜀未必能聽得到,阿蜀也是同樣。而這個名叫楚放的男人,到底和阿蜀有什么聯系,能讓阿蜀都會失去冷靜呢?
氣憤嗎?怨恨嗎?
通通不是。
阿蜀對楚放的感情實在復雜。
而宋意心頭卻對這個素未謀面的人產生了幾分怪異的感觸。
不過眼下墨城的事最為重要。
不等片刻,另一個人敲響了書房的門。
李堅開門,門口正是衣衫整潔的宋奇石。
宋意挑眉,眼神含笑。
宋奇石絲毫沒有幾天前藏拙的平平無奇之態,那種囂張不可一世的氣息,即使是化作內斂的鋒芒以后,也不可忽視。
他樣貌和宋意相似,有時候仿佛在看另一個宋意。
“過來。”
宋意不太喜歡這種微妙的相似感,即使對方是個異性,她自小到大都不喜歡對方,正如對方同樣不喜歡她并且一口一個“野種”叫著。
但是呢,也許這就是血緣吧。
宋意起身,走到宋奇石面前,宋奇石聽到她的命令,卻還是像跟木頭一樣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背上一把古劍。
宋意拿手指敲了一敲,隨口道:“還是當年那一把,你還沒有給它找到合適的劍鞘?”
她的手指被宋奇石握住,宋奇石看了她一眼,而后低頭,“既然是天生無鞘,我又何必庸人自擾,做那個葉公好龍之事?除了給它加上枷鎖,還能起什么作用呢?”
宋意聽懂了,也沒有接他的話,反而道:“你倒是一個長情的人。”
若是不長情,不會自守望城這么多年,不會……對宋意這個野種還手下留情。
所以宋意一邊是討厭宋奇石,一邊又忍不住貪戀這份長情。
宋奇石眼睛不帶眨的:“我來助主公一臂之力。”
宋意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哈哈大笑,她笑完還拍了拍宋奇石的肩膀,仿佛要說什么,可是沒有說出口。
最后也只是吩咐明采薇安排住宿。
李堅問起墨城一事。
宋意抽出一張燙金請柬,扔在桌面上。
“去,看看他到底耍什么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