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元公多慮了吧?”
王夫之說道。
他當然明白孫奇逢是受各地士紳所托來游說四民大會的,目前南北儒家三大宗師級人物里面劉宗周已經臥床不起,黃道周不問外事,準確說已經歸隱山林……
其實老黃名望大損。
畢竟他當初在對楊慶的斗爭中臨陣脫逃了。
剩下就孫奇逢了。
而且正好孫奇逢和楊慶有仇,因為他家被土改了,盡管漢奸罪沒有落到這個大儒的頭上,但作為保定著名的世家地主,他的土地是被分了。原本歷史上他家的地被八旗圈了,最后在朋友資助下講學,但這一次多爾袞就靠北方士紳撐著,當然不可能縱容八旗圈這種頂級大儒的地。但沒想到連建奴都沒做的,光復北方的官軍卻強行收繳了他田產,然后直接分給那些佃戶成立皇莊,這真的很令人失望了。雖然孫奇逢倒不至于要飯,但也算得上是破產,他一把年紀也不想留在家里聽那些家人哭窮,所以干脆游歷江南,然后迅速被東林書院邀請過去。
現在江南各大書院競相邀請。
由這種頂級大儒出面,游說四民代表,尤其是王夫之這樣事實上公認的四民代表靈魂人物,無疑是非常有分量的。
“多慮?”
孫奇逢微微一笑說道:“看來你們還不知道北方那些皇莊民兵是如何荼毒士紳的啊!”
“請鐘元公明示!”
王夫之趕緊說道。
“老朽說是南下游歷,實則避禍而來,自官軍收復河北,最初只是針對依附建奴者,以漢奸罪大肆抄家籍沒其家屬,罪重者斬首示眾,罪輕者流放臺灣,女眷官配無妻貧民。要說僅如此也罷,雖有違仁慈之道,但也是那些漢奸罪有應得。然實則鼓勵檢舉,縱容刁民惡意誣告攀附,多有那挾怨報復者,執事者利于抄家之獲亦不詳查,因此無罪而滅門者多矣!”
孫奇逢嘆息道。
王夫之的表情毫無波瀾……
大家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情都懂!
北方那些負責漢奸審判和異端審判的官員和錦衣衛,當然不可能真得當好孩子,他們職責主要是抄家,其次才是處理漢奸,至于鼓勵告密搞擴大化這是必然。
拿下一個漢奸抄一份家。
當然越多越好。
至于是不是冤枉……
北方士紳要細糾哪個冤枉?
孫奇逢自己細糾起來,還有一大堆學生當漢奸,當老師教出一堆漢奸還說沒責任?
“這些倒還罷了!”
孫奇逢說道。
“酷吏何代無之,最多也就是冤案多一些,直到那些土改隊到達。”
他緊接著說道。
同時臉上還露出一絲恐懼。
他的表情一下子讓王夫之嚴肅起來。
“他們強行收繳所有土地,無論是否漢奸所有,士紳有反抗者他們就鼓動貧民自己動手,把這些無辜士紳抓起來,弄到高臺上,帶著紙糊的高帽子,任由那些貧民肆意羞辱。甚至將其全家驅趕出其家,瓜分其財產房屋,將其關入柴房,牲口棚,幾乎無日無夜毒打羞辱,待之如牲畜般。受害者求告無門,無論駐軍還是地方官員一概不管,蓋因土改隊隸屬于錦衣衛,乃是楊慶的親信,如同當年那些閹黨的欽差一般。而且這不是偶有之事,所有地方都是如此,他們將此稱之為訴苦,所有皇莊都在進行,期間就是那些沒有過反抗的士紳都不能幸免于難,可以說北方士紳全部遭其清洗!
老朽不得不走。
再不走連老朽也要被關進柴房了!”
孫奇逢說道。
“此事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