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嫉妒的女人,認為謝圣嬰把她那套手段藏在里邊,而她的漠不關心的外表,只不過是一個有經驗的風**人的詭計。她們指出,人們追求的是她的財產,而不是她的秋波。這些說壞話的舌頭還說,謝圣嬰在穿戴方面的那種帶點冷冷的端莊,正好加強了她的像打瞌睡似的無聊之感。毫無疑問,謝圣嬰是一門很好的親事。不過,如果說追求她的那一小群人,無疑地知道她很富有,那也只是在他們對她的恭維之中,表示輕微的敬意,對于有財產的人的敬意。假如她不是這樣有錢,男子們將會更大膽地追求她,而不是相反。
她的誘惑力,在于更深刻的意義上。謝圣嬰雖然不算嬌美,卻從她的那些本能方面得到充分的幫助。她這些豐富與強大的本能,不需要別人指點該怎么做,就能水到渠成。她含著笑,麻木癱軟地緊縮在她的內心生活中。她在朦朧的夢想之中,舒適地隨波蕩漾,這種夢想并不妨礙她看和聽。在一種令人陶醉的浪濤中,她的身體在替她發言,一股強烈的吸引力從她半醉的眼神和光潔的軀體散發出來,從她的充滿愛情的青春中散發出來。魅惑力如此之大,無論誰見了她都不由得怦然心動。如果說她講話很少,她卻只要在空洞的聊天中,這兒或那兒插幾個字,就可以顯示她的精神世界與眾不同。因此,她能滿足那些尋求靈魂慰藉的人的愿望,也同樣能滿足那些尋歡作樂的人的貪欲。
她,仿佛不看什么,其實她看得非常清楚。這是女性的天賦。在謝圣嬰身上,這種天賦被強有力的直覺所補充,而這種直覺常常是強大的生命力的特征,在不言不語之中直接察覺生命與生命之間的語言。
她表面上好像心不在焉,實際上在傾聽那捉摸不定的人心。每個人都在狩獵,都在尋找最佳路線。謝圣嬰在這一條和那一條路線之間,經過了一陣子猶豫之后,選定了她的路線。
一群飄飄蕩蕩的靈魂圍繞在謝圣嬰周圍,她的心不在焉的眼睛,在環視每一個這樣的靈魂,而且已經選中了一個,旁人卻沒有看出來。她舍不得馬上放棄這種錯覺,好像她還在猶豫不決。
那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名叫高彥深,是個漂亮的小伙子,一張秀氣白凈的臉,表情坦率,一雙快樂的明亮眼睛,五官端正,線條稍稍粗闊一點,臉龐豐滿,牙齒整潔,不留胡須,茂密的青春黑發,在聰明的額頭上從旁邊分開向后梳。他身材高大,胸膛寬闊,兩腿很長,手臂粗壯,動作輕捷自如,姿勢活潑。他會講話,而且很健談,嗓音有溫暖感和音樂感,稍稍有點低沉,帶銅管聲。人們喜愛他的嗓音,他自己也喜愛。在念書方面,他的智力活躍、輕松、出色,習慣于耍小聰明而受人歡迎。
高彥深有一種迷人之處,那就是他什么也不隱瞞。他把自己整個暴露在外邊。他的天真和自滿,給他一種完全自然的姿態。謝圣嬰感受到了這種吸引力。她對他的判斷是相當準確的,可是,她反而因此更愛他了。她用微笑對待他的一些弱點。對于她,這些弱點是非常珍貴的。她覺得由于那些弱點,他顯得不太像個大人,倒像個孩子。她愿意他既是大人,又是孩子,這樣使她心中舒服。
這天晚間時分,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叫馬鈺辰,是謝圣嬰的眾多追求者之一。他中等身材,瘦瘦的個子,俊秀,文雅,有一雙機靈的眼睛,襯著一張白皙而不帶油光的臉龐,鼻子有點鉤,留一小撮黑色的胡須。面部側影較長,有時給人以溫存之感。
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之后,馬鈺辰便毫不客氣地坐在了謝圣嬰的身邊。他很和藹地問候了她的近況,他的語調和眼神,都帶著親密的味道。謝圣嬰覺得和他在一起非常自在,如同跟一個無話不說的閨蜜在一起一樣,你不需要什么都告訴他,也不需要向他隱瞞什么,因為話說到一半,雙方就能心照不宣。
馬鈺辰剛剛被大學開除,這是兩年來攆走他的第四所大學了。他把這次的除名當作一個有趣的笑話說給謝圣嬰聽:
“那天,我偶然走進學校,當時老師正在課堂上點名。老師在點名時很可笑,這你也知道,連叫三聲沒人答應,就把人從名單上劃掉。”
“學費也就白交了。”謝圣嬰心不在焉地說道。
“沒錯。”馬鈺辰繼續說道,“點名的老師鼻子特別尖,像獵犬似的嗅著逃課的人。一開始挺順利,沒有一個被除名的,似乎全世界的人都來了。”
“看樣子這老師一定很沮喪,想找人開刀,卻連鬼影也找不著。”謝圣嬰開始注意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