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去想它了。并且她生來就不怎么知道害怕。在她的血管里,流淌著那種闖蕩江湖的血液。她骨子里有一種粗獷勇敢的氣質。
第二天早上,太陽照常升起。謝圣嬰穿好衣服,下樓走到園里。她繞著園子,踏著沾滿露水的青草,慢慢地走著,像個夢游人似的。一種無來由的傷感情緒漸漸控制了她。
在靠鐵欄門臨街的地方,有一條石凳。為了擋住人們好奇的視線,在石凳旁邊,栽了一排千金榆。但是,嚴格地說,一個過路人如果把手臂從鐵欄門和千金榆的縫里伸過來,仍能伸到石凳上面。
謝圣嬰走到了石凳前。正待坐下去時,她發現石凳上放了一塊相當大的石頭。這是之前沒有的。謝圣嬰望著石頭出神,心想這是怎么回事。她想這塊石頭決不會自己跑到坐位上來,一定是什么人放在那里的,一定有誰把手臂從鐵欄門的縫里伸進來過。這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讓我來看看。”她說道。
她搬開那塊相當大的石頭,下面出現一件東西,仿佛是一封信。
那是一個白信封。謝圣嬰拿起來看,正面沒有姓名地址,背面也沒有封印。信封雖然敞著口,卻不是空的,里面露出一張紙。謝圣嬰伸手到里面去摸。這已不是好奇心,而是疑惑的開始。她把信封里的信紙抽出來看,上面寫了幾行字,筆跡俊秀清雅,讓人感覺很舒服。
謝圣嬰想找一個收信人的名字,沒有,想找一個簽名,也沒有。這是寄給誰的呢?也許就是給她的,因為它是放在她常坐的凳子上的。是誰送來的呢?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力把她控制住了。
她想把她的眼睛從那幾張在她手里發抖的紙上移開。她望望天,望望街上,望望那些沐浴在陽光中的刺槐,以及在屋頂上飛翔的鴿子,隨后她的視線迅捷地朝下看那手稿,并對自己說,她應當知道信里寫的究竟是什么。
她默念道:
把無限壓縮到一個人身上,再把這個人延伸到無限,這便是愛。愛,便是向群星膜拜……
靈魂是何等悲傷,當它為愛而悲傷!不見那唯一充塞天地的人,這是何等的空虛……
愛是靈魂的組成部分。愛和靈魂是同一本質的。和靈魂一樣,愛也是神的火種;和靈魂一樣,愛也是不可腐蝕的,不可分割的,不會涸竭的。愛是人們心里的一個火源,它是無限期、無止境的,任何東西所不能局限,任何東西所不能磨滅的。人們感到它一直燃燒到骨髓,一直照耀到天際……
當愛把兩人溶化并滲透在神圣的一體中時,他們才算是找到了人生的秘密,他們便成了同一個命運的兩極,同一個神靈的兩翼。愛吧,飛翔吧……
何等大事,被愛!何等更為重大的事,愛!心因激情而英雄化了。除了純潔的東西以外,心里什么也沒有了;除了高貴和偉大的東西以外,它什么也不依附了。邪惡的思想已不能再在這心里滋長,正如蕁麻不能生在冰山上。崇高寧靜的靈魂高踞青天,鎮壓著人世間的烏云、黑影、瘋狂、虛偽、仇恨、虛榮、卑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