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這前田平治可是日軍的大官,他若是要親自審問自己,該不會輕易就能蒙混過去,須是虛中有實,假里帶真,相當的小心才能應付得過去。
阿榮經過如此一番盤算,底氣大增,畏懼之心稍減。他對這間屋子胡亂看了一陣,眼睛落在了前田平治的桌上。那里豎擺著的一個木框照片上。照片里的五個人,全都身穿和服。
阿榮琢磨,這照片該是好幾年前拍下,因為那上面的前田平治,比如今的樣子可要顯得年輕許多。內中一對坐著的年邁夫婦,定是前田平治的父母,站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十幾歲少年,便是他的妻子和兒子。忽又覺得好奇,似是見那少年與自己長得有些相像,只是因為蠟燭的光線不甚明亮,室內頗為昏暗,又離得遠了些,所以不能十分確定。
正在此時,由外面進來了一個日本軍官,手里還拿了封信。
軍官走到前田平治跟前道:“將軍,剛剛轉來一封您的家信,是您的外甥前田正雄少爺寫來的,現在就要看么?”前田平治道:“就麻煩笠川副官長,讀給我聽吧。”他說出這話時,依然沒有從地圖上抬頭。
笠川應道:“是,將軍!”
當即拆開信就讀了起來:“舅舅大人安好!首先稟告,外祖父、外祖母身體依然硬朗,請勿掛念。外甥自進入東京醫大后,于今年八月開始第二期軍訓。武德殿之劍道,眼下更有長進,嘗三無對手搏擊,亦能取勝。學校為此鼓勵外甥報名入伍,踴躍參加對支那人的作戰。若是沒有意外,待明年十八歲之際,外甥即以候補醫官身份派遣中國,有望與舅舅一起,在戰場上驅肩作戰。”
前田平治聽到這里,表情冷峻地抬臉向上,對著房頂無端直視了一會,現出有些心情煩躁的樣子。
笠川繼續讀信道:“另,前幾日回家見到母親,說起了打算給舅舅寫信之事。母親記掛之前曾向舅舅提及,務必打聽到一位中國男人及其兒子的下落,她再次請求您放在心上。外甥因是深感疑惑,向母親提問到這名中國人及其兒子,與我們前田家是何重要關系,卻令母親流淚不止。外甥盡管不明就里,仍拜托舅舅一定設法成全母親心愿為切!叩上,外甥前田正雄。”
前田平治聽完,沉吟半晌道:“我眼下精力,全部放在即將發起的松江火車站對敵圍殲上,就請笠川君,以我的名義代筆回信吧!”
笠川誠惶誠恐道:“將軍信任,笠川倍感榮幸!您要求如何回復為好?”
前田平治道:“笠川君簡單表達出三層意思即可。第一,我從不掩瞞對這場中日之戰的觀點,寧愿兩國休兵言和,也不愿意看到生靈涂炭,所以希望正雄外甥在醫大安心讀書,今后不可再提出什么報名參戰;第二,眼下前線戰事要緊,我不能因為親妹之托而耽誤職責,對找尋那個中國人以及孩子的事,以后看情況再說;第三,之前為正雄已經安排下的相親之事,我期望明年春天回國休假之時,能親耳聽到好消息。”
笠川目光猶豫地望著前田平治,用了吃不準地口氣道:“對將軍如何看待這場中日之戰,難道有必要……也要向正雄少爺明說么,這樣的話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