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其實并不知道嚴醫生想到了什么,只是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嚴醫生現在的心情越來越低落。
明明是嚴醫生跑過來安慰他開導他,結果完了以后卻是沈瑜絞盡腦汁地想法子,讓嚴醫生輕松一些。
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種群個性往往呈現出不同的總體性格特征。
沈瑜以前是個華夏人,天生的遇水架橋的性格,遇到難事了,第一反應就是把它給處理了,而不是逃避更不是怨天尤人。
畢竟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他們祖先遇到的事情更難呢?
天塌了!
天漏了!
太陽多出來幾個!
哪個聽著都是場滅世浩劫。
然而那么多文明都有大洪水的記載,其他文明基本上就是攜家帶口能跑就跑。
就他們華夏文明不一樣。
天漏了他們就補天。
太陽多出來了他們就射日。
改天換地的事情都敢做,沒有什么困難能讓他們認慫。
于是五千年過去了,無數偉大的文明湮沒在歷史的塵埃里,這個古老的文明還在活蹦亂跳的蹦跶來蹦噠去,活力滿滿得很。
所以沈瑜累的時候也喪的要死。
但是緩過來了以后,又可以精神倍兒足地奔向下一天,調節能力好的不行。
沈瑜:“你也不用太難過了,這種需要全人類都去擔心的事情,你一個人擔心也沒用,還不如做好自己這一份責任。盡人事之后,才有可能聽到好的天命。”
“為全人類而擔憂?我可沒有這么高尚。”
嚴醫生笑了笑:“我只是覺得前途無望,所有人都像熱鍋里的螃蟹都在掙扎著往上爬,那鍋沿好像就在眼前,但實際上熱鍋加熱的速度,又讓它遠在天邊。”
“嚴醫生……”
“不要再叫我醫生了。”
嚴醫生的神色有些悲哀。
“從我違誓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配被叫醫生了。”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圣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斗終生。
他以為他可以一輩子都遵守諾言,用盡生命投身于拯救其他生命,孤勇向前,絕不回頭……
但后來他慢慢的產生了懷疑。
他做的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其實全部都是無用功啊。
無可避免的被染上情緒病,不可遏制的被拖入情緒病深淵。
在養心院療養的這些人,無非是在將生命痛苦的時間拖長一些。
為什么那么多情緒病人都選擇終結自己的生命?
因為對于他們而言,活著實在是太難受了。
他們對活著這件事情的恐懼,遠遠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甚至可以違背自己樂生惡死的天性。